张律谈《白塔之光》：我一直在等一个契机拍心中的北京丨直击第73届柏林电影节

在第7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19部入围影片中，来自中国导演张律的《白塔之光》以深沉、温情和诗意的电影语言独具一格，在电影节上备受关注。当地时间2月18日，两场展映几乎座无虚席，主创人员和电影节评委会也悉数到场，共同欣赏张律导演阔别16年后重归柏林电影节带来的这部新作。

白塔没有影子

影片讲述了离异后独自生活的中年食评家谷文通在工作中结识了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年轻摄影师欧阳文慧，并在她鼓励下，选择面对与自己失联多年的父亲，重拾缺失已久的父子之情。

“您曾说，剧情片是导演提给自己的问题，那么通过这部影片，您想解决的是什么问题呢？”在电影节新闻发布会上，一上来，张律导演就被问及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张律导演回答：“实际上，这不光是我提出的问题，也有每个人提出的问题。”

导演张律

在之后专访中，张律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最开始创作这个片子的时候，并没有故事和人物，而是北京的空间吸引了他，让人念念不忘。对于这座生活很久的城市，张律一直有拍摄的想法，而电影中展现的白塔寺一带，也是他年轻时候经常游玩的地方，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加以呈现。

直到筹拍上一部电影《漫长的告白》时，当时在韩国教书的张律经常返回北京，有一次和朋友来到一家咖啡馆，在天台上看到了白塔，与以往不同的角度和距离，给他带来了不同的印象和感觉，从此在心中种下一个情结。他之后决定回到北京生活，在归国后隔离的那段时间，对白塔空间的回忆和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就写下了这个剧本。

对于张导来说，这部电影不是关于白塔，只是关于与白塔有关的空间，以及在这个空间中产生的情感。在他看来，电影的灰色调里夹杂着深浅不一的棕红，而其中出现一个白色的高塔，会得到电影人本能的关注。另外，北京的城市建设很有规矩体系，道路都方方正正，很容易找到目的地。然而，我们的内心生活并非如此，像迷宫一样，没那么容易找到方向。“在这样的城市布局中，出现了一个浑圆向上立起的建筑，看起来突兀，但也正是它的混圆和白色，还会反光，让人感觉情感中、精神里得到了一丝慰藉。”他说。

谈到电影的英文片名，The Shadowless Tower——白塔没有影子，张律导演说，这一点，在那一带生活的人都知道，剧组在拍摄过程中也确实没有看到，应该是建筑学上的一个奥秘吧。“人在没有影子的时候，会感到空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那么建筑学上的这种现象和人的情感也能产生关系。”他说。男女主人公在片中了解彼此身世沟通情感之后，发现不会在一起，在那一晚见面之后可能关系也会变淡，影子也就不见了。

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遇见和慰藉

张律以往的作品大多关于主人公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新的空间对情感产生影响。而《白塔之光》有所不同，男主角谷文通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从出生到中年，一直没有离开这个空间，后来为寻找父亲而短暂从北京去了北戴河。离开之后，思念与情感的牵挂，让现实变得富有诗意，生活的质感也充分表现出来，从而也确认了自己和这座城市的关系。

谷文通的扮演者辛柏青同样也是一个北京人。在新闻发布会上阐述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时，他说，张律导演电影中的一个特质就是，主人公和其他角色都透露出深深的孤独感。《白塔之光》也是如此，剧中男女主人公谷文通和欧阳文慧，都像是繁华都市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但与这个城市又格格不入，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遇见和慰藉。

欧阳文慧的扮演者黄尧已是第二次来到柏林电影节。她主演的影片《过春天》入围了第69届柏林电影节新生代单元。她也认为，在这部电影中，男女主人公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一个巨大的城市空间里相遇碰撞，产生了似曾相识的交集感，一起追溯过去。“我觉得他们之间有某种情感链接，但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男女之情，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过去有着共同追溯。”

《白塔之光》首日展映获得一众热议和好评。国际电影行业权威刊物《每日银幕》评论文章说，这部电影可以在多个层次上解读，就算并不了解北京风土人情的观众，也能领会它想表达的情感。另一份重量级业界刊物《Variety》的评论文章则认为，《白塔之光》聪明巧妙地讲明了一点：万事都有平衡。当一段有可能的感情关系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过去被切断的另一段情结反而被小心地修复。《印度快报》记者评论认为，张律这部作品用“不可思议、不加做作”的方式展示生活层面，浑然天成，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是艺术创作出来的。

《白塔之光》由黄建新担任总监制，李迅任文学顾问；峨眉电影集团、北京大吉影业、江西电影集团、内蒙古电影集团等出品。继上一部《漫长的告白》后，这是张律和峨眉电影集团再次携手。张律说，第一次合作十分愉快，为接下来合作奠定了基础。这次联合完成《白塔之光》，也感谢峨眉电影集团和其他制片方的支持。

此外，张律导演还邀请了之前合作的演员王宏伟和田壮壮加盟，为影片助力。音乐制作由知名音乐人小河担纲，他的河乐队也在片中客串演出，其中包括担任主唱的法国女歌手、演员刘烨的夫人安娜。

红星新闻驻欧洲特约记者 王薇 记者 张世豪 编辑 徐云霄 实习生 凌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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