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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城记|查干湖:一网越千年

2024-07-02 03:1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年年有鱼

  2023-2024雪季及这个春节,冰雪旅游火热。

  在一众热门景点及项目之中,“查干湖冬捕”是尤其热门的一个。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非常值得的一个项目。

  毕竟,这座湖,以及这座湖上的冬捕,都有一连串的故事。

  巨湖的眼泪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相较于河网密布、湖泊众多的江南水乡,吉林这个省,似乎没有那么“水灵”。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吉林这个省份,其实有着很多各具特色的湖——

  在今天,长白山顶的天池,作为中国最深的湖泊,比许多海域更深;

  吉林市旁的碧水青山的松花湖,是东北地区最大的人工湖泊;

  而几亿年前,吉林省还有一座很大的湖,要比许多海域还要烟波浩渺。

  那就是古松辽大湖。

松辽湖极盛时期的范围,据《中国区域大地构造特征识别》

  2.5亿~2亿年前,古太平洋板块向欧亚板块俯冲的过程中,历经五次大的抬升与挤压构造运动,大兴安岭缓缓隆起;如今白城、松原所在的区域,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盆地。

  此后漫长的时间里,四周的河流、雨水不断汇入这片巨大的洼地,逐渐形成了一个超级大湖。

  有科学家认为,这片湖水的全盛时期,面积可以达到20万甚至30万平方千米——今天的哈尔滨和长春,当时都在这片湖水的覆盖之下。

  按照最为通行的主流理论,石油这一宝贵资源,是由水生动植物的残骸累积形成的。而今天的大庆油田和松原油田,正是这片古大湖最深的地方。

郭帅/制图

  历经漫长的岁月更迁,这片湖的面貌也不断变动——它曾伴随着大地的塌陷,一度与海洋直接连通;也曾伴随着大地的隆起,大片水面逐渐沥干水分,化为平原与沼泽。

  直至200万年前的第四纪早更新世,这里依然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古辽河、嫩江、松花江均汇聚于此,5万平方千米的水面面积,让这片水域如同一片内陆的海。

  不过,这已经是这片古湖最后的辉煌。

  伴随着松辽分水岭不断抬升隆起,松花江等水系开始偏移改道,不再汇入湖中;湖水被分割成多个湖泊,又此后的几十万年间不断萎缩,化为如今分布在吉林西部的大片湖群与沼泽。

  ——今天,松嫩平原湖群的湖泊率依然能够达到6%之高,是中国湖泊密度最大的湖区之一。

俯瞰查干湖及周边湿地

  有人称这片湿地,是古松辽大湖“最后的眼泪”。

  而查干湖,则是这些眼泪中,最大的一滴。

  尽管和当年的远古巨湖相比,这片南北长37千米、东西宽17千米、水域面积400~500平方千米的湖泊显得瘦弱了许多,但时至今日,它仍是吉林省内最大的天然湖泊,也常常跻身于部分版本的“全国十大淡水湖”榜单之中。

  帝王的鱼塘

  1.3万年前,在这片水草丰美的湖泊边,“查干淖尔人”架起柴堆,点燃了温暖的篝火。微弱的火苗跳动,在一片蒙昧之间,照亮了文明一角。

  其后,在距今3000-5000年的新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先民们在这片湖边,聚起村落、磨尖石头,开始了原始的渔猎活动。

  以这片土地作为舞台,在星罗棋布的湖泊之间,飘扬过一代代王朝的旌旗,回荡着一队队骑兵的铁蹄,留驻过一位位雄主的目光。

  在这里,唐太宗李世民曾经御驾亲征、屯兵暂驻;在这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曾经一呼百应、誓师凯旋;在这里,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曾经射雕引弓、洒酒祭天;在这里,还未成为孝庄皇后的大玉儿曾与兄弟姐妹策马飞奔,这片湖泊,也成为无数古装大戏的源头。

  而比起以上这些历史片段,围绕这片湖泊,最为著名的当属一项从辽代开始,金元延续,绵延至今的传统——“捺钵”。

辽代仪仗图 资料图片

  捺钵(nà bō)是辽代契丹语,意为“皇帝的行营”,也被引申为辽代帝王的狩猎活动。

  契丹建国后,虽然仿照中原王朝的制度,建立了都城,但是迁徙的生活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

  根据《辽史》记载,每年正月,冰封千里之时,皇帝就要带领百官、嫔妃、宗室,来到湖边进行“捺钵”。

  这一活动,可以说是一场皇家的“素质拓展”。通过渔猎活动,提醒后辈不忘本源、熟习武艺。

  另一方面,这也是一场皇家的“团建”。辽代皇帝在此期间,要通过宴请、赏赐等方式,笼络各方臣子、维持政权稳定。

  辽代“捺钵”的场所,曾发生过多次变动。

  在距今将近1000年前,曾和宋朝签订了澶渊之盟的辽圣宗耶律隆绪带领群臣、嫔妃从上京出发,挑选了一片叫做“鸭子河泺”的水域,作为“捺钵”的场所。

  “鸭子河”,也就是今天的松花江。

         而这片名叫“鸭子河泺”的湖泊具体位于哪里,历史上曾经有许多争论。而以王国维为代表的许多学者认为,这里正是如今的查干湖一带。

查干湖畔的辽代捺钵遗址 资料图片

  在此之后,直至辽代的末代皇帝天祚帝,九十余年间,这里多次被辽代皇室选为“捺钵”的场地。

  这时的“捺钵”有两大主题,一个是捕捉冬鱼,另一个是捕猎天鹅。

  而在正月,天鹅往往还没有北归,于是,捕鱼成为了各项活动的重中之重。

  捕鱼团队的声势之浩大,可能远超你的想象。

  根据《辽史》记载,参与捕鱼的队伍,除了500人左右的宗室、眷属,还要有1000人左右的高级官员及中下级僚属;此外,还有4000名士兵轮番值守、2000名驻军警卫,加上各种保障人员,团队的规模可能超过万人。

  经过不断的摸索,辽代皇帝捕鱼的方式,也逐渐成熟。

  在当时,“捺钵”中捕获的第一条大鱼,往往是要由皇帝本人亲自捕获的。

  前郭县打造的大型民族歌舞剧《盛世契丹春捺钵》  来源:中国吉林网

  为了捕鱼,皇帝要把自己的行宫——也就是帐篷搭建在冰面之上,并在冰面上凿开四个冰窟窿——其中一个冰窟窿居中,要完全凿透;另外三个环绕周围,要留下薄薄的冰层,能够窥探到湖中鱼群的动向。

  随从们要在帐篷数里之外,凿出一条深沟,并由此下网,把鱼驱赶到帐篷所在的冰面之下。

  等到“观察孔”中可以看到鱼群向中心聚集,意味着万事俱备,皇帝本人就可以亲自“钩鱼”了。

  注意,是“钩鱼”而不是“钓鱼”——向密密麻麻的鱼群中,投掷带有绳索的特制鱼钩,几乎可以百发百中。

  有时,为了提高“钩鱼”的成功率,他们还喜欢把这项活动放在夜间,然后点起火把,让亮光和空气引诱鱼群向帐篷之下的冰窟中聚集。

辽代用于捕鱼的鱼叉 资料图片

  《辽史》记载:“蕃俗喜星鱼。设毡庐于河水之上,密掩其门,凿冰为窍,举火照之,鱼尽来凑,即垂竿,罕有失者。”

  除了这种皇帝特供版捕鱼法,契丹人还发明了一种大批量捕鱼的高效冬捕法:

  准备一张巨网、一根长杆,比照长杆的长度,在冰面上凿开下网口、收网口两个较大的冰洞,在两个冰洞之间,凿出若干个小洞,用来控制长杆的走向。

  捕鱼之时,把长杆与渔网相连,将其顺进冰窟窿中,随后通过小洞,用走钩控制长杆向前移动,在冰层之下围出一张“包围网”。收网时,用马拉动绞盘把渔网拖拽出冰面,如果冰下有鱼群,就会被网捞出水面。

  这种捕鱼方法,和现在的冬捕已经非常相近了。

  在当时的大辽,捕鱼不仅仅是一种传统,更是一种社交。

  根据《宋会要辑稿》中的记载,出使辽国的宋朝使臣,就曾目睹过辽圣宗在夜里动手捕鱼。

  冬捕之后,下一个重头戏,就是“头鱼宴”了。

  一千年后的今天,“年年有余”是一种美好的祈愿;而肥美的鱼儿,也经常出现在年画中娃娃的怀中,春节期间门上贴着的福字中。

  一千年前的辽代,“捺钵”中的头鱼更是吉祥的象征。皇帝能否捕到头鱼,捕得的头鱼有多大的个头,往往会被作为预判未来一年吉凶祸福的占卜依据。

  不仅是仪式上的吉祥物,“头鱼”也是随后辽代“国宴”的重要菜品。

  捕获“头鱼”之后,辽国皇帝就会在大帐设宴,款待文武群臣以及各国使臣、部落首领。各个部落的首领不但要为皇帝起舞助兴,还要献上重礼和特产,以显示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

  千年的传承

  北方民族,往往“人相习,代相传,今俗习古,古俗沿今”。辽代之后,金代的皇帝们对于渔猎同样非常热衷。

  依照《大金国志》记载,金朝建立后,“自今四时游猎,春水秋山,冬夏捺钵,并循辽人故事”。

  在查干湖附近的金代遗址之中,也曾发掘出许多鱼叉、鱼钩等金代遗物。

松原市博物馆藏金代鱼叉、冰镩。 来源:松原博物馆官网

  而后,蒙古兴起,金朝衰亡。

  相传1211年,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骑兵攻占塔虎城(位于吉林省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县城西北50千米的北上台子村附近)后,曾来城边的大水泊——也就是今天的查干湖祭湖。此后,祭湖也逐渐演变成为查干湖冬捕前的一个重要仪式,传承后世。

  此后,加之心存“万物有灵”的渔民对工具的崇拜,又有一种仪式也融入到冬捕的流程之中,那就是“醒网”。

  “醒网”,是查干湖特有的一种祭祀,认为在冬季捕鱼,渔网已经闲置多时,附着在渔网上的神灵已经沉睡。这时想要捕鱼,就要通过祭祀的方式来唤醒神灵、保佑自己。

  如今的查干湖醒网仪式  来源:中国吉林网

  此时的冬捕,不仅仅是一项生产活动,也是一项融合各个职业、需要多人配合的集体活动。

  在冬捕之前,为了同一个目标,村落之中的人们都要各司其职、密切配合——皮匠赶制皮袄,鞋匠赶制靰鞡,车匠整修马车,织工编织渔网。等到万事俱备,人们聚集在一起,用一场盛大的“祭湖-醒网”仪式,宣告冬捕的开启。

  燃起篝火,戴上面具,跳起热情的查玛舞、安代舞;

  族人领袖诵读祭湖词、渔把头诵读醒网词,随后,族长、喇嘛、渔把头等把供品抛向冰窟之中;

  德高望重的族人为出征的勇士斟满壮行酒,叮嘱他们小心谨慎,祝福他们满载而归;

  扬起酒杯、一饮而尽,热辣的烈酒流淌进喉咙,如同在身体内燃烧起一团烈火,瞬间驱散严寒……

  出征冬捕   来源:中国吉林网

  饮罢壮行酒,渔把头引领着冬捕队伍,迎着猎猎寒风,走上广阔冰面,凿冰、下网、穿杆、走网、起网,一道道工序次第展开。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与精力的活动。一切努力能否收获回报,只有等待出网的一刹那才能揭晓。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聚焦在出网的冰洞之上——或是伴随空空荡荡的渔网,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响起几声叹息;或是伴随着跃出水面、跳跃翻滚的大鱼,震耳欲聋的欢呼几乎要将冰河震破。

查干湖冬捕盛况   来源:中国吉林网

  数百年间,这片湖泊的名字从辽金的“鸭子河泺”换成了明代的“拜布尔察罕大泊”,又换成了后来的“查干泡”、“旱河”,但是冬捕的习俗,顽强地传承了下来。

   湖水的复苏

  “旱河”——看到查干湖的这个曾用名,你可能已经会想到,这片湖将要迎来的艰难岁月了。

  近代以来,伴随着周边居民的不断增加、农田开垦面积的不断扩张,用水需求也随之不断上升,查干湖的水面面积,也开始逐年萎缩。

  20世纪60年代,为了满足农田的灌溉需要,人们在查干湖的重要水源——霍林河等河流上游建起了多座水库,经过层层拦蓄,入湖水量逐渐减少。加之连年干旱少雨,更让多条水源开始出现断流。

  这片广阔水域,迎来了生命中的至暗时刻。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湖面面积最小时,已经仅剩50多平方千米;盐碱化更为严重,有时伴随着大风天气,湖底的盐碱就会伴随波涛泛起,弥漫到周边农田的垄沟之中。

  为了拯救这座古老的湖,1976年,一项大胆的计划诞生了——开凿出一条水渠,把松花江的江水引入到查干湖中。

   引松工程火热现场 资料图片

  在我国工业基础还很薄弱的那个年代,一项全靠人工肩挑背扛的工程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前郭尔罗斯全县动员,最多时,上至75岁的老人,下至13岁的孩子,有8万工人奋战在挖渠的工地上,几乎每米工地上,都有三个人在挥动铲子。

  经过8年奋战,1984年,全长53.85公里的“郭尔罗斯运河”终于竣工,伴随着水渠两岸人们的欢呼雀跃,源于松花江的滚滚江水再次流进了濒临干涸的查干湖中。

  也正是在这一年,这片被当时人们叫做“查干泡”的湖,被正式定名为“查干湖”(蒙语查干淖尔),意为“白色的湖”。

引松工程通水典礼 资料图片

  此后,松花江用一年的时间,喂饱了已经干渴许久的查干湖。一年后的查干湖,蓄水量达到6亿立方米,湿地面积达到了520平方千米。

  此后,又经过多次治理,环境越来越好的查干湖,古老而传统的渔业生产也逐渐复兴。

  2012年,一部现象级的美食文化纪录片,一经央视播出便迅速出圈,火遍全国。

  那就是《舌尖上的中国》。

  而这部纪录片的第一部第一集,就把镜头对准了这片古老的湖面。

《舌尖上的中国》片段

  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仅是精神矍铄的石把头,令人垂涎的全鱼宴,马拉绞盘、冰下走网的震撼冬捕,更有冬捕过程中蕴含着的理念——

  猎杀不绝。

  网眼的规格被限制为六寸,这样,下网之后,只能网到5年上的大鱼。

  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渴望,就蕴藏在查干湖面冬捕队伍稀疏的网眼上。

查干湖冬捕盛况 来源:中国吉林网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

  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也来到了这片土地。

  在查干湖考察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良好生态环境是东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宝贵资源,也是振兴东北的一个优势。要把保护生态环境摆在优先位置,坚持绿色发展。”“查干湖保护生态和发展旅游相得益彰,要坚持走下去。”

  2021年冬,总投资12.58亿元的查干湖水生态修复与治理试点工程正式开工。这一项目,也被列入吉林万里绿水长廊建设项目之中。查干湖的水更清,鱼更鲜。

  从辽代的皇家渔场,到现在的旅游胜地,这片继承了古松辽大湖宝贵遗产的湖泊,千百年来一直寄托着人们的美好希望——

  年年有鱼,年年有余。(作者:郭帅)

   参考资料:

  《辽史》《吉林省志·自然地理志》

  王五力 《中国东北环太平洋带构造地层学》

  谢文伟 《中国区域大地构造特征识别》

  于宏兵 《松花江流域生态演变与鱼类生态》

  李旭光 《查干湖畔的辽帝春捺钵》

  沙大禹 《辽代凿冰捕鱼考述》

  梁   维 《辽代春捺钵路线考论》

   海报设计:魏向阳

  编辑:曹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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