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就是祖国 迎着炮火前进

“我们有架飞机油箱被击穿着火，塔台指挥飞行员跳伞他不跳。他死死咬住美机尾巴，直到把它击落。他跳机的时候人成了火球，摔成重伤。”回忆这段惨烈空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第三师第七团三大队机务兵麦永辉语带哽咽。

天上战火纷飞，地面是零下三四十摄氏度严寒中的生死较量。现居深圳的志愿军老兵董桂义亲历了残酷的长津湖战役。这场战役中，不少战士为了在发起进攻前不暴露目标，潜伏在雪地里纹丝不动，最终以战斗姿态化作挺立的冰雕。

时光荏苒。回忆当年战斗岁月，老兵们仍心潮澎湃：“身后就是祖国，绝不能让战火烧到国内！”最终，经过两年零9个月浴血奋战，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和军队一道，赢得了抗美援朝战争伟大胜利。

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1周年。近日，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多位志愿军老兵，走进那段波澜壮阔的烽火岁月。

冒死运输

为了胜利，前进！

91岁的志愿军老兵肖开从房间衣柜里拿出一叠珍藏了70多年的“宝贝”。一张保存完好的“革命军人证明书”记录了他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担任志愿军汽车驾驶员的身份。

抗美援朝战争中，由于后勤保障跟不上，志愿军作战攻势一般只能坚持7天。后来，美军看准志愿军“礼拜攻势”的弱点，在志愿军攻势接近尾声时再行反击。

现居梅州的90岁老兵、志愿军后勤四分部卫生员李作民回忆，最初因时间仓促，前方棉衣、粮食和弹药等物资供应不上，给前线作战带来很大困难。曾兼任志愿军后勤司令的洪学智在总结入朝前期后勤工作时讲到，当时“部队普遍反映有‘三怕’：一怕没饭吃，二怕无子弹打，三怕负伤后抬不下来”。

志愿军运输主要靠汽车。战争打响后，会开车的肖开随部队奔赴朝鲜战场。为了给前方输送物资，肖开和战友们常在枪林弹雨中冒死前进。他告诉记者，由于美军拥有绝对制空权，运输队白天基本不上路，到晚上才出动。为了隐蔽行军，他们夜间开车时基本不开车灯。漆黑山路上，唯一有亮光的时刻，就是敌机枪炮射来之时。

为了胜利，前进！回忆起在深山密林中顶着美军狂轰滥炸运送物资的战斗岁月，肖开说：“当时年轻，不怕死！”

激战云天

粉碎美军“绞杀战”

“我们的飞行员，顶着美军飞机的扫射强行起飞。很多老飞行员都干不了的事，我们飞了才几十个小时的新飞行员就敢干！”对于志愿军空军入朝参战时的场景，麦永辉至今记忆犹新。

洪学智在回忆录中提到，美军轰炸是造成志愿军后勤保障极度困难的重要因素。志愿军空军参战，其中一大任务便是粉碎美军利用空中优势发动的“绞杀战”。

“头顶炮声震天，跑道一片火海。”讲到空战激烈处，麦永辉不自觉弯腰低头、双腿并拢，模拟志愿军飞行员作战姿态：“飞机贴着地面强行起飞，在起飞过程中，边收起落架，边投副油箱，边瞄准开炮。此时飞机离地不超过3米。”

1950年，当时正在广州詹天佑高级工业学校学习的麦永辉，听闻朝鲜战争爆发，毅然报名参军。在航校苦训一年后，他被分配到志愿军空军第三师第七团三大队，成为一名机务兵。

保障我方战机安全起降是麦永辉和战友的主要任务。连夜抢修飞机，是他们的工作日常。“我们的飞机靠进口，打一架就少一架，所以受伤的飞机要千方百计把它修好，修好了第二天拉出去继续参加战斗。”

机场、跑道是美机的重点轰炸目标。“他们超低空扫射正在起飞和准备起飞的战斗机。”麦永辉回忆，志愿军飞行员往往刚起飞就进入战斗状态，地勤人员在确保飞机顺利起飞后也要马上撤离。“有时跑开不到10秒，跑道就会被扫射，炸出一个个洞。”

在保卫鸭绿江大桥战斗中，为掩护我方战机升空作战，志愿军在跑道两旁每隔30—50米放置一台机关炮，专打美军低空偷袭。

为了胜利，升空！面对美军很多参加过二战、拥有上千小时飞行经验的飞行员，年轻的志愿军空军发挥“空中拼刺刀”精神，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鸭绿江至清川江之间面积约1.68万平方公里的空域，被美军飞行员称为“米格走廊”。美国远东空军轰炸机司令部下令：一切没有护航的飞机，不得进入“米格走廊”。

比拼血性

为保卫新中国舍生忘死

1953年7月27日，“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在朝鲜停战协定上签字。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缺少飞机、坦克、粮草的志愿军何以能胜？

麦永辉的一篇回忆录中这样写道：“当时尽管我们飞行技术不高，但采用的是抵近射击战术，让敌人不能有活着的机会。美军觉得我们就是不怕死，头对头冲过来的事，我们都干。”

身后就是祖国。志愿军知道为谁而战，故能在异国他乡的战场舍生忘死。

麦永辉说，他生于“九一八事变”当天，全家为避战乱曾逃往越南，日军侵越后逃回广东。目睹山河破碎，他深知有国才有家。

生于1930年的肖开也深知战争的残酷、和平的宝贵。当抗美援朝号角吹响，身在佛山的他主动报名入伍。“我不怕死，这种时候就是要上！”

无数人作出同样选择：为了保卫新中国，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在极不对称、极为艰难的情况下，中国人民志愿军同朝鲜军民密切配合，打败了侵略者。战争中，十九万七千多名英雄儿女牺牲。

烈士功绩彪炳千秋，抗美援朝精神跨越时空、历久弥新。

在麦永辉看来，英雄的事迹应该永远为后代铭记，“他们是中华民族的精神丰碑，是时代的榜样”；追忆往昔，李作民谆谆嘱托，“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后代要牢记历史、建设祖国”；肖开欣慰地看到，家中两位晚辈先后参军，继承保家卫国的伟大事业。

南方日报记者

祁雷 陈伊纯 梁钜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