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巷悠悠

一条古巷可以展示一座城市的历史，可以诠释达济天下经世报国的人文情怀，这样的古巷无异称着上是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

五一期间，常州市修葺一新的古巷—青果巷部分开放，一时间，人们蜂拥而至，平日里幽静的古巷一下子热闹非凡。游客怀揣各种初衷来到这里，或是来此找寻曾经的美好时光，或是品味粉墙黛瓦巷陌幽深的江南民居情调，又或是感受这里的翰墨芬芳以滋润内在的情怀。

青果巷，在常州有着“一条青果巷半部常州史”的地位，素有“江南名士第一巷”美誉。这里保存着明清时期传统的江南民居群落，而且有着大量文化价值颇高的名人故居。千百看来，这里出了一百多位进士，各界的大家名士更是层出不穷。连清代大文学家龚自珍都禁不住赞誉“天下名士有部落，东南无与常匹俦”。

因为五一期间外出，我直到上个周末方才前往参观，游人虽然仍是不少，不过还没到摩肩接踵的程度，感觉这样的流量正好。

青果巷临古运河而建，青砖黛瓦粉墙，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我全程参观了“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先生出生的礼和堂，这是座多进式院落，庭院深深，宅院相套，不大的庭院内植有奇花异草，院角芭蕉冉冉，桂花闲落，假山玲珑，门楹书联，各进厅房小院极其风儒别致，雕花的红漆门窗每扇都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窗外是悠婉而过的古运河，有石埠伸入河中，用来泊船淘洗之用。青果巷的其他大宅院，格局风格大多如此。幽深中深藏智慧，格局中尽显高雅，一草一木，一厅一院无不透露出鸿儒名士的高雅气度。

讲到青果巷的历史不可不提明代唐荆川家族，唐家在青果巷有八处大宅，宅邸在唐家湾前后北岸还有，据说每一处宅院都有上千平方的面积，在明代的常州绝对是一个空前兴旺富贵的大家族。礼和堂只是唐家在青果巷的一处。而最有名的便是八桂堂，它是明代著名文学家、抗倭英雄唐荆川先生的府邸，宅院因唐荆川先生种植的八棵桂树得名。荆川先生在他二十三岁时参加京城会试取得第一，进入朝堂做官，可是由于他正直不愿结党权贵，两次被贬。回到故乡，他潜心研究文史军事，修身养性，终成一代大家，更难得的是文武双绝，最终在国家百姓面临外患之祸时，他放下个人得失，挺身而出，殚精竭虑，取得一次次胜利，令先前嚣张的倭寇闻之丧胆。但由于长年海上作战，他也因此积劳成疾，最终病逝于通州。传说倭寇对他忌惮之深，他死后仍不肯放过，还设计盗去他的头颅和手臂。唐荆川先生的一生很好地诠释了中国士大夫积极的达济天下的情操，居庙堂之高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忧其民的忠君爱国情怀。

而具有传奇色彩的是，据说后来在八桂堂住过的人，大多都成为留名青史的人物。比如，清朝的实业家庄楷，状元及画家钱维城和弟弟钱维乔，清萍乡煤矿、汉阳铁厂总办张赞辰，还有近代的瞿秋白和张太雷，以及解放后著名爱国实业家、收藏家刘国均先生。这种为官则达济天下，做实业则经世报国的精神一直沿续。

说起来，我也曾在青果巷住过一些日子。那还是七十年代初，我还没上学。我的三叔在大成一厂工作，厂里分配给他的住房就是青果巷刘国钧故居，那时这座宅子已被分割成一块块的，许多家庭居住在里面。有几次，我和祖母坐着轮船从乡下出发，在表场码头下船，步行来到叔叔家住上几天。在不多的记忆里，青果巷不宽的街面由青石板铺就，青石发亮，院子大门两旁立有雕刻精美的两个石鼓，整个巷子人口稠密显得很热闹。那时的我喜欢爬到同院一处有着二层楼房的木制外楼梯上玩，只见过平房的我对于楼房很是稀奇。后来我们随军来到北方，直到80年代才回到常州，那时，叔叔家已搬到市郊。

说到青果巷，还想提及常州另一处文星荟萃的文化街区——“前后北岸”。之所以冠名“前后北岸”，是因为早年这里有一条有名的河流——白云溪，前后北岸就是临河而居形成的民居群落。在这里更是曾出过4名状元7位公卿，进士更是多不胜数。相比青果巷，这里更具文化氛围，青果巷虽也是名士云集，但商贾云集，码头货运繁忙。前后北岸却显得幽静得多，这里有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晚年居住并终老的藤花旧馆，清代漕运总督管干贞的府第也建于此，还有清代大诗人洪亮吉、黄仲则等人也在此居住。这里不仅名人荟萃，灿若群星，而且风景绝佳，碧波环抱，烟桥画柳，百舸争流，是一处风光旖旎人文荟萃的繁华胜地。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昔日的白云溪早已被填，旧迹难寻，如果没有记载，大多常州人都不知有此。虽然前后北岸早些年就已修复并部分开放，可惜总有不尽人意之感。

随着城市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一些记载着城市历史的名迹却在不断遗失，曾经，常州还有一处人文荟萃文化底蕴深厚的著名街巷“双桂坊”，可惜现今已被林立的高楼大厦替代。今天看到周庄一些旅游名镇时，老常州都会痛心地说，想当初，我们常州也是一样古色古香的，而且我们还有璀璨的文化。可叹这已成为常州人心中难以抹去的痛。

说到双桂坊，我回到常州后，最初曾在常州财税局工作。80年代初的常州财税局就设在双桂坊一座古宅中，记得当时的宅子是一座二层院落，也是雕梁画栋，一层也用木板铺就，在我的办公室外是一个小天井，临近花窗种着芭蕉，墙角是玲珑的太湖石，很是考究。那时我每天下班会经过广化街，那时的广化街也是一大片富有江南特色的民居群落。可惜这一些在现在都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那些记载着历史蕴涵着文化的建筑永远是一座城市的瑰宝，它让一座城市更加有气质有内涵，就如同黄鹤楼之于南昌，鹳雀楼之于武汉。我们不能再让那些有着久远历史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建筑流失。好在常州已开始行动起来，虽然也许无法完全尽如人意，但行动总比放任好，保护历史文物什么时候都不会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