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剑心/千秋】（晏沈）流光之岁 第九章

非典型ABO

私设物件掉落，祁凤阁的“老父亲”情节警告

第九章   梦醒●如尘

郁霭做了一个梦，不愿醒来的梦。

梦里，20岁的自己，跟着师尊来到玄都山。

沈峤走在迎接的最前，给祁凤阁行了礼，又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

袁瑛醒了过来，叫着“二师兄”。

祁凤阁回头示意自己上前，郁霭径直走到沈峤面前，拱手一礼，道：“二师兄好，我是郁霭”。

沈峤笑得浅浅，却温暖。

郁霭听见他说：“郁师弟不必多礼，日后就是自家师兄弟了。我带你去熟悉一下玉虚阁。”

梦的后半段有些模糊不清，郁霭好像听到了更多沈峤的声音，看到了更多沈峤的笑。

他们一起看书，一起练剑，一起照顾比自己小的师兄弟们。

他们时常聊到很晚，再各种回屋休息。

沈峤告诉了他很多小时候初来玄都山的事；沈峤还带他去了后山的一片竹林，那里有很多小猫，是沈峤小时候救下的猫咪的后代，沈峤说：一定要保密，师尊并不知道……

但是有一件事，郁霭很确定——梦里，从头到尾，师尊祁凤阁，没有说过一句话……

然后，郁霭就醒了。

他还在师尊祁凤阁早年住过的屋子里，从昨夜开始，一直未曾离开。

干净整齐的房间，像极了师尊：严于律己，又清心寡欲。

他看见了手边的卷轴，以及不远处打开的锦盒。

拿起卷轴，起身放回去，又将锦盒放回原本放置的地方——就好像它在沈峤离开后就再没有被人打开过的样子。

师尊……您从不眷恋世俗七情六欲，以贞洁之身仙去，自己超脱如此，为何却要留给徒弟们这般念想……

郁霭茫然的看着锦盒，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着“拿回来，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他真的非常非常想那样做。12年的时光中，他梦想多少次的东西近在迟尺、触手可及。

但郁霭又想到了那个梦：16岁的沈峤对自己的第一个笑容、第一句话；那之后的每一次笑容、每一句话……

郁霭和沈峤一起度过的岁月里，沈峤也笑过，也用过梦里那种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也会叫自己“郁霭”。

但残缺的、遗憾的，初见时瞬间即逝的那个笑，却是永远都补不回来的 ……

梦里的一切，都是心里最深的执念，却从未属于现实。

郁霭还是收回了手，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锦盒上移开，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开。

日光昭示早过了初晨，可能已是巳时，或者更晚。

代掌教不去早课并不会影响弟子们，但总不能一天不出现。

他不再是20岁无忧无虑的郁霭了。

初来，玄都山有师尊，郁霭没有被要求做过任何事，仿佛他的任务仅仅是跟着二师兄，做好三师弟，做好“未来的天阶乾元”。

沈峤接掌玄都山后，郁霭曾任性的离开过。那一年多，只做自己，从未想过回去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最终，袁瑛一封来信——师尊祭奠大典——他才恍然自己离开了那么久。而那个所谓的大典，快结束时，他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逼着沈峤低了头，给了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罢了……

每一件事，都砸在沈峤的肩上。这个本该被保护着的天阶坤泽，独自默默地扛下了玄都山的一切。

现在，师尊逝去，沈峤也被迫离开，只剩下郁霭。

郁霭觉得，自己对沈峤，多过“师兄弟”的那一份感情，是在那一年多的分离后才迅速膨胀起来的。回到玄都山，才发现沈峤的辛苦，发现他的好。

不是保护和被保护，而是想去分担一切，分享生命的点点。

他开始频繁的代表玄都山参加各种大典、论道、比武，开始结交更多人，开始想着自己应该多做一些，去改变如师尊般保守与呆板的沈峤……

现在，独自走去三清主殿，郁霭想着，曾经的沈峤，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独行？茫然又无奈。

只是那时，袁瑛知道如何联系自己；而现在，自己却不知道去哪里找沈峤。

昆邪的信和一个小小的药盒，还在郁霭房间的桌上。

玄都山竟然要靠着北牧左贤王，才知道沈峤下落。昆邪说的很明白“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留下沈峤” 。

而那个药盒里装的，就是他提过、昆邪也听进去，最后的手段。

郁霭当然不愿意再放开沈峤，从回来那日起，就从未想过要分开。

沈峤饮下三分之一份都不到的“相见欢”，坠崖失踪，郁霭几乎崩溃。他想过沈峤落败、受伤，自己暂时代他管理玄都山，完成和北牧的交易。

他觉得沈峤伤好后，自己一定会有机会解释。

但那日后沈峤去向何处？玄都山的人找不到他，昆邪的人也没有找到。

他竟然把沈峤弄丢了，一丢就是三个多月。

直到《朱阳策》现世，出云寺的那场混乱。六合帮传来消息 ，说当时念《朱阳策》的人可能就是玄都山掌教沈峤。之后昆邪的消息也到了：沈峤被浣月宗弟子所救，正在回玄都山的路上。

浣月宗，郁霭的噩梦。

在四师弟和五师妹身份都公开后，祁凤阁三徒弟的身份仍是谜。

祁凤阁原不想那么快公开郁霭的身份，毕竟收一位已弱冠的天阶乾元，这很容易引起外界的猜疑。

但是，郁霭与祁凤阁仅有的一次短途旅行的最后几天，他们在长安一个不起眼的药局里，遇见了浣月宗宗主，晏无师。

本是很完满的旅程，突然转变。虽然郁霭并不认为这位晏宗主会就多嘴去说自己的身份，但师尊却说：这次是晏无师，下次不知道又会是谁！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公开了吧。

但哪是公开就结束的事，江湖那么多人 ，那么多嘴。

“祁凤阁与二徒弟不和，另觅继承者”的消息铺天盖地传开。祁凤阁仿佛并不在意，沈峤却看得出，师尊开始担忧自己。紧接着，便是师尊对沈峤与郁霭关系的又一轮询问。

沈峤自然不会去怪师尊，却将已收了许久的冷漠，再次摆在了郁霭的面前：是郁霭自己请求与师尊出行的，为了躲避沈峤，让两人从刚发生的沈峤汛期的误会中冷静下来。

一切都成了郁霭的错。

晏无师并不知道那次偶遇、一个错认，为郁霭惹来了多大的麻烦，连带的给沈峤带来了怎样的尴尬。

甚至祁凤阁都不知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郁霭和沈峤独处时，那降至冰点的冷漠。

但是郁霭对“浣月宗”开始心存芥蒂，至今未变。

又是“浣月宗”，救下沈峤却没有通知玄都山。

“浣月宗弟子一路护送沈峤”

“晏无师在出云寺再次救下沈峤，并《朱阳策》交给了他”

一波一波的传闻随后传遍江湖。

郁霭找了大师兄谭元春，要亲自去接沈峤，却被大师兄以“玉台论道在即”一口否定——郁霭不明白，为何事事都在和自己作对，事事都在妨碍他和沈峤在一起。

所以昨夜，郁霭才去了师尊祁凤阁房间：想要片刻的宁静，可以好好想一下，自己做了什么、错了什么、怎样才能走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书架角落的一个不大的锦盒。

他见过这个锦盒，在师尊仙逝后，刘长老连同掌教文书一起交给沈峤的。为何沈峤的东西，会在师尊房里？

郁霭没有多想，直接拿了锦盒打开：两个卷宗，一棕一红。

棕色的卷宗是祁凤阁给沈峤的一封信，写了一些往事，一些嘱托，一些希翼。

郁霭又打开另一卷，眼睛瞬时瞪大了。

自己和沈峤的名字被并列刻在其中——结道，婚书。

而当他看到落款处，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掌教的章印，祁凤阁的名章。

——掌教的章印，沈峤的名章，沈峤的指纹印，沈峤的字迹：日期是与昆邪一战的前日。

就在这分毫之间与自己失之交臂的一切……

他究竟做了什么！

郁霭还在慢慢地走着，不像是去处理事务，更似一次闲暇漫步。

他想，沈峤应该快回来了。等沈峤回来，自己应该先道歉……

他想，沈峤应该会原谅自己，应该会对自己说“之前的都过去了，现在回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想，哪怕沈峤想他一辈子只当“师弟”，他都认了，只要沈峤好好的……

再也不想瞒你什么了 ，再也不想伤害你了……

**********

沈峤在再次离开抚宁后，梦见过好几次郁蔼。

虽然和郁霭的往事，很多都很受伤，但除了祁凤阁，郁霭是在他生命中刻下印记最深的一个。

沈峤5岁跟随师尊进玄都山。

祁凤阁当时只有这两个徒弟，大徒弟谭元春已弱冠。其他长老门下和沈峤年纪相仿的师兄弟并不多，加上沈峤生性内向，又喜静，他根本没有朋友。

沈峤并没有觉得寂寞，不论是在玄都山还是外出，祁凤阁几乎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这一带就是8年，直到沈峤第一次天阶分化。

在随之而来的第二次分化过后，祁凤阁总是出外找寻天阶乾元，沈峤一直待在玄都山学习管理各种事务。

起初，只有14岁的沈峤，不免有些失落。离开了师尊的陪伴，一个人的寂寞和孤独。他不会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却时常在心里期盼着师尊早日回来。

沈峤也想过，若师尊真能再收徒弟，那就像多了一个弟弟或妹妹，可以相互陪伴和照拂，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袁瑛的到来，算是圆了他当师兄的梦。

但是郁霭，一个同龄人，却成了沈峤的变故。

祁凤阁为何要带回郁霭，为何就当众说了那话，沈峤都懂。

他心底也一直知道，那并不是郁蔼的错。

他知道天阶坤泽的身份会改变他的生活，却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这么快。

16岁的自己，要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即将成为自己一生伴侣的现实。

若非要寻一个人，走过一生；若这便是佛家所说的“随缘”，这就是他必须接受的“造化”，他又该如何去悟他和郁霭之间的“道”？

 他想，他做不到。这么多年过后，他也确定了，真的做不到。

沈峤愿意为有郁霭这样一位师弟感到骄傲。但除了他自己，玄都山几乎所有人都为郁霭刻上了“天阶坤泽的天阶乾元伴侣”标记。

郁霭刚到玄都山时——

雨天救猫咪滑落悬崖一起被罚——

汛期闹出了那场尴尬，郁霭请命和师尊外出——

师尊闭关前对他们提出的“结道”——

师尊仙逝后，他们因为长老一句话闹到郁霭离开玄都山的境地——

袁瑛在他态度软化后，一人安排了“师尊祭奠”，引郁霭回来——

昆邪一战之前，沈峤在师尊的屋子里想了很久。这二十年之约，是祁凤阁时代的终结。而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师尊走后，自己已经任性的够久了，也该懂事了，应该让师尊放心了。

沈峤终是妥协了……

晏无师没有说错，他想探寻的真像，可能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如何被下的“相见欢”？沈峤已猜出了大概。但是他还心存侥幸，想着郁霭可能有难言之隐。

玄都山是他的家，他必须回去。

即使无法接受，也必须面对，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郁霭看到了自己放回师尊房的卷轴，可能那婚书上已经有了郁霭的名字……

他不愿去想，如果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又被那样困在了玄都山，该何去何从……

“阿峤 ，想什么呢？”有人在叫。

沈峤抬起头，看见晏无师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晏无师选择了近路，直接南下。这条路近却坎坷。晏无师不需要乘车便没有雇马车，还总是“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也要跟”的架势。

但这一路，他总是放慢脚步，或者干脆停下，静静地等着沈峤，从不催促。

沈峤眼睛始终没法恢复正常，心里却通彻：面前的这位“魔君”绝不是江湖传闻的那样。这个人虽然有时嘴上肆无忌惮，内心却端整的不输师尊祁凤阁。

起码现在，在这个人身边，沈峤可以松口气，不再颠沛流离。

沈峤又一次犹豫了，却还是没能将“婚书”的事说出口。

他对着晏无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无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和煦的阳光里，沈峤脸上微微漾起的笑意，让晏无师恍了神。

这个人刚好在自己出关时，掉落在了自己面前……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晏无师惊觉自己内心不该有的涟漪，压了压那荒谬的想法。却没有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累了就找个地方歇息吧，快日落了。也没急到日夜兼程的赶回去吧。”

沈峤似笑非笑又有点无奈，像是认输一样吐出来一个柔柔的“好”字。

自己随即一愣：上一次用这种口气，去掩饰自己的窘迫，还是面对祁凤阁，师尊看出他在努力隐瞒身体的不适，有些体力不济。

祁凤阁也是说了一句“不急着赶路，歇歇吧”，并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那时候还没有郁霭，沈峤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如父亲般的祁凤阁。

现在，沈峤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很多的人，却少了祁凤阁。

坠崖之后，沈峤想起师尊，心中总会有失落划过，而此刻，好像释然了。

西行的日光照的大地暖暖的，从晏无师背后撒下，在他周身留下一圈光晕，却掩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沈峤揉了揉被光刺疼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初醒时一片黑暗中听到的玉生烟的声音。

一无所有的自己，陪他走过的人……

温暖恍若隔世，幸好，还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之前当了好久“郁霭的后妈”我都觉得把他虐的都违背初衷了，所以这张给了他一些反转留白。绝对还是初时设定那样，郁霭不坏，他做错过事，但真的没想过伤沈峤这么深。

沈峤不恨郁蔼，以前的很多事在他坠崖后再想起，反而明了起来。他知道郁蔼的心思。每个人都会受伤，失望，沈峤也是人，所以需要时间和理由去原谅郁蔼。两人对见面都是期待的，但是十几年都没好好说过，这次也没能做到冷静下来好好说开。

本章提过的以前的一些事，包括汛期，祁凤阁闭关和出关前后的事，在之后的玄都山往事篇都会提到。

沈峤的“未来乾元”当然必须知道“婚书”，并且亲自解决了这件事。郁霭连说起和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最终落败了。

景一直换来换去，之前就想不用大距离间距了，这次忍不住了，开始使用“**********换场分隔符”，人物和场景跳跃。之后可能还会又时间线的跳跃，不过保证不会乱到大家看不懂的地步。

最后说一句，《流光之岁》同人文的MV我基本剪好了（这几天就在弄这个）不过这次感觉弄出来的不是言情纯爱，成了N多人抢一个的“琼瑶”既视感。在玄都山往事篇结束后就会发出的。

五一假期，最少两更。

大家节日快乐！

下集预告：这个天阶坤泽是你亲自送到了本座面前的，本座岂有不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