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悲歌三人行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是谁破坏了三大尼诺的和谐 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悲歌三人行

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悲歌三人行

2024-07-10 20:1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柴科夫斯基

拉赫玛尼诺夫

俄罗斯作曲家里,拉赫玛尼诺夫生于4月,柴科夫斯基生于5月。他们都生于春天。艾略特说,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威廉斯写道:白色/芬芳的/五月。还有一个中国诗人曾经写过:在五月到来之前,菠萝献出了果实。这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风雨如晦的季节,听两位作曲家的《悲歌三重奏》。

史上最纠结的音乐家,大概非柴科夫斯基莫属了。他经常要下很大的决心,去做微不足道的事情,而结果又总是懊悔不已。他爱哭,动不动就在人群中啜泣乃至恸哭,他怕生人,随时想着要逃离学生,逃离学校,逃离城市,他好不容易结了一次婚,两个月之后就脚底抹油,不告而别。音乐上也是,明明他是爱荣誉和名声的,可是荣誉和名声终于来了,他又希望世界把他忘记;明明他是自信和执拗的,可是评论一来——欧洲乐评家说他的音乐发臭——他立刻就满腹牢骚,天地失色;一部作品明明很喜欢的,可他转身就讨厌起来;他信誓旦旦地说从此不写歌剧了,可是几个月后,一部伟大的歌剧就诞生了。在我听来,他最纠结的作品,是一首A小调钢琴三重奏,名字叫《纪念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柴科夫斯基肖像画 © Behance

这个伟大的艺术家便是俄罗斯钢琴家、指挥家尼古拉·鲁宾斯坦。在他去世之后,老柴写了这首三重奏来纪念。可是在这之前,老柴明明是很讨厌钢琴三重奏的,他从生理上厌恶钢琴、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声音组合,在给赞助人梅克夫人写信时,他说,他无法带着真正的感情来写一首三重奏,“小提琴和大提琴温暖的声音和乐器之王较量一下,就全失去了好处,而钢琴又一点没办法像它的对手似的高歌!”老柴写信的时候,纠结得很,因为他知道,梅克夫人特别喜欢三重奏,而他也又特别希望自己能取悦于她,让她感到愉快。老柴的另一个巨大的纠结在于与尼古拉·鲁宾斯坦的关系——事实上,他对谁都纠结,包括他的老师作曲家安东·鲁宾斯坦,也包括托尔斯泰、屠格涅夫,以及李斯特和勃拉姆斯。尼古拉·鲁宾斯坦与老柴的关系,颇似舒曼一家与勃拉姆斯,不过没有那么复杂。

尼古拉·鲁宾斯坦与哥哥安东·鲁宾斯坦

鲁宾斯坦是老柴的伯乐和恩人,是他在莫斯科音乐学院的校长,也是他的哥们——他最穷困潦倒时,尼古拉·鲁宾斯坦收留了他,把他聘为莫斯科音乐学院作曲系教师,让他搬进自己的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六年。老柴的作品,首演经常是鲁宾斯坦来完成,无论是生活上、精神上与音乐上,鲁宾斯坦都是老柴的知音,也是他最好的阐释者与传播者,他无条件信赖他,服从他,跟着他的牵引,他开始走向乐坛,走向大众,走向整个欧洲。对于这一点,柴科夫斯基非常清楚,“谁也不会比他更清楚我的音乐人格,谁也不及他更能帮助我在西欧成名”,而同时,“这个特别的巨人,总是用一种不可接近的蛮横来对待我,谁也不比他更知道怎样伤害我的自尊心。”——鲁宾斯坦时不时地把老柴挑剔得体无完肤,甚至老柴要把那首最著名的第一钢琴协奏曲献给他,他也大加贬斥。他们之间的差异无处不在,无论在生活习惯上、感情上还是对音乐的理解上。鲁宾斯坦生性浪漫,喜欢热闹,爱出风头,钟情于华服和酒会,生活混乱,而老柴呢,他热爱孤独,喜欢离群索居,又多疑,敏感,固执,笨拙,神经质,虽然他在形式上依赖鲁宾斯坦,却时时想从他的保护下逃离出来。

柴科夫斯基与梅克夫人

梅克夫人对柴科夫斯基的赞助其实是鲁宾斯坦出面去要到的,而最终也是她帮忙让老柴搬出了鲁宾斯坦的家,最后连莫斯科音乐学院的老师也不干了——为此鲁宾斯坦大光其火,甚至要求梅克夫人取消对老柴的赞助,两人差点反目,二十年的友谊岌岌可危。鲁宾斯坦在巴黎生病期间,老柴还写信给梅克夫人,对他颇有微词:“没有刺激和风头,他就简直不能生活;这是他的生命。他不喜欢念书,散步也使他苦恼,甚至他自己给自己弹奏音乐,也觉得毫无乐趣——必须有人在听他。”可是不久,噩耗就传来了,鲁宾斯坦生病去世了,老柴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重量级的知音。就像梅克夫人说的:“谁能够弹您的曲子像他弹得那样好呢?”

悲伤之下,纠结变成了动力——一首举世无双的悲歌由此诞生,老柴既取悦了梅克夫人,又向老友表达了最诚挚的怀念,同时也破除了自己心头的千千结——他说,我真佩服贝多芬、舒曼、门德尔松能写出注定难听、结果却并不难听的钢琴三重奏。其实老柴怎么可能会失手呢,他正当盛年,技术纯熟得让大提琴、小提琴与钢琴的平衡和谐几至完美。事实上,人们把它看作是史上最优美最伤感的钢琴三重奏之一,将它与贝多芬的大公三重奏、德沃夏克的杜姆卡三重奏三重奏相提并论。老柴的神来之笔在第二乐章的变奏曲,主题用的是在1873年他与鲁宾斯坦、拉什金在莫斯科郊外郊游时路遇的农民唱的民歌——那个时候,正是他与鲁宾斯坦相知甚笃的阶段。十多次变奏,钢琴的悲怆,大提琴的忧郁,小提琴的心酸在其中发挥得得淋漓尽致,听起来就像三个性格不同的老朋友,执手相看泪眼,千言万语,切切嘈嘈,从此依依惜别,天各一方。

老柴的的一生,都在解决各种大纠结和小纠结——所谓的纠结,其实是他的内心自我和现实的紧张,通常的情况是,他越是牢骚满腹越是彷徨犹豫越是自我否定,他的作品就越是优美(比如那首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愈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感冲突,表现在旋律上就愈是动人。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何在俄罗斯的古典音乐中,他的作品流传最广,也最杰出和经典。因为只有纠结的音乐家,才是为内心而创作,最忠实于内心情感的——音乐史上没有哪一个音乐家像柴科夫斯基那样做到只为内心而创作,连贝多芬也不能。老柴一辈子只写过这唯一的一首三重奏,在其中,他似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却耗尽了一生的悲伤。与他众多宏大的悲怆的交响乐和协奏曲相比,这首A大调钢琴三重奏是一种低调的悲伤,一种挥之不去的伤感,有人说它的旋律优美,美得就像日落前的最后一抹余辉。许多时候,我却听出来一种和解——一个音乐家在用他感伤的怀旧,纤弱的自怜,病态的内心分裂,向现实求和,求得宽容、原谅和理解。

事实上,在鲁宾斯坦去世以后,柴科夫斯基在人际关系上确实放松了许多。他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欧洲和北美,开始频频出访,参加各种形式的聚会,他不仅克服与生俱来的羞怯,亲自上台指挥自己的歌剧,还频频提携年轻的音乐家。他虽然还纠结,不时抑郁和伤感,但他的生活,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安详和快活。在他写给梅克夫人的信里,不时出现高兴、愉快等字眼。可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几年,梅克夫人的突然绝交又将他打回了原状——虽然他们未曾谋过面,可她几乎就是他的定海神针,是他物质和情感上双重引路人,他视她如神如仙如上帝,“就是大地突然破碎了,她的感情也不至于变更”。这场绝交在老柴心中掀起的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情感风暴——纠结这个词用在这里已经太过轻渺——两年后,他完成了第六交响乐,给它命名为“悲怆”。紧接着,他死于霍乱。柴科夫斯基终于得到了解脱——其实,任何形式的爱都不能平息艺术家内心的强烈冲突,惟有死亡。

柴科夫斯基的死,让一个年轻的音乐家备受打击。他就是年仅20岁的拉赫玛尼诺夫——就像当年鲁宾斯坦兄弟提携自己一样,老柴对拉赫玛尼诺夫倾注了巨大的心血和希望。拉赫玛尼诺夫作为作曲家甫出江湖,老柴总是对他的作品褒奖有加,不仅帮他出版作品,让他和自己出现在同一张海报上,他的歌剧作品首演,老柴还特地坐到最显眼的包厢,让所有观众看到他在为新人喝采,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还说,为了让有天分的年轻人有出路,他甚至可以放弃作曲。大师的提携与知遇之恩,为拉赫玛尼诺夫谱铺平了成功的道路。可惜好景不长。老柴的死,无异于泰山崩于眼前。在闻知噩耗的当晚,拉氏便仿照当年老柴悼念鲁宾斯坦的方式,谱下题名同为“纪念一位伟大的艺术家”的D小调钢琴三重奏。

拉赫玛尼诺夫

拉赫玛尼诺夫与柴科夫斯基的的师生之情单纯,深厚,专注,他写给他的悲歌亦没有丝毫杂念。他在给友人写信时描述自己的作曲状态:“我以至诚、沉痛的心境来创作此曲,奉献上我所有的情感与力量……我为每个音符感到颤栗,有时甚至删掉所有的创作,构思又构思,乃又重新谱曲……”身为老柴的嫡传弟子,拉赫玛尼诺夫性格上虽然不像老师那样纠结,但是他的忧郁、深情和丰盈,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音乐上,他与老柴的风格亦如出一辙,那就是——毫不羞于在作品中表达自己的情感,从来不曾为内心的情感遮遮掩掩。他在老柴如歌般宛转悠扬的旋律之上扩张音乐的力度和宽度,将情感体验进一步加深、拓展。“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老柴的A小调钢琴三重奏,死是一场告别,一种离殇;“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拉氏的D小调钢琴三重奏,死是一种永恒的打击和苦难,年年月月悲伤。

美艺三重奏:拉赫玛尼诺夫《悲歌三重奏》

听拉氏悲歌的人都会有种被淹没和击中的感觉,像是一个极度悲伤的人,至始至终都把自己浸泡在眼泪里,从第一击钢琴敲出的泫然欲泣,到中间的潸然泪下,再到最后的一句乐音变成啜泣和呜咽。拉赫玛尼诺夫巧妙地把老柴悲歌中的片段融进了自己的音乐:老柴音犹在耳,让人想到岁月无情,当年为他人作送葬曲的人,今日却由他人为自己作挽歌。毕竟是年方二十的音乐家,情感如排山倒海般强烈,第二乐章的变奏,忧伤忽绵长忽简练,激烈和静谧互相缠绕,相互追逐,变奏曲的主题旋律来自老柴特别欣赏的一部管弦乐幻想曲《岩石》——这是拉赫曼尼诺夫阅读契诃夫的小说《在路上》后,得到灵感而谱写的,在老柴去世前的那年夏天,他把它和《图画交响曲》作为礼物送给了他。老柴当时还开玩笑说:真是后生可畏啊,自己在夏天才只写了一部小型的交响乐(即著名的第六交响乐《悲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两首悲歌,前后相接,像是开拓出的一条时间的长河,将音乐史上的三个巨匠——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他们的爱恨悲欢,以一种悲情的方式凝固成了永恒。史上最有名的室内乐团,以及著名的钢琴家、大提琴家和小提琴家都对这两首曲子情有独钟。老柴的A小调三重奏,以海菲兹、鲁宾斯坦、皮亚第戈尔斯基版最大牌也最个性,霍洛维茨、艾萨克·斯特恩、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录音与阿什肯纳齐、帕尔曼、哈雷尔的唱片都各有千秋,而最完美的版本当属巴伦博伊姆、祖克曼和杜普雷的三重奏,杜普雷的加入,将乐曲中的凄美绝艳演绎到了让人魂飞魄散的地步——大提琴在杜普雷的手下,像一个抽象的存在,舒之弥四海,卷之不盈怀。拉氏的D小调哀歌三重奏,老牌的美艺三重奏(Beaux Arts Trio)与鲍罗丁三重奏(Borodin Trio),都曾留下杰出的录音,尤其是由大提琴家葛林豪斯、钢琴家普瑞斯勒、小提琴家柯恩留下的版本,将拉氏当年的深情与哀伤、凄苦与落寂表达得入木三分,他们也录过老柴的悲歌三重奏,这两首曲子是这个室内乐团的保留曲目。听着每一组大师的录音——许多大师也已经与他们的录音一样成为永恒——追想一个更遥远更伟大年代的大师们的风貌,让人想起格林豪斯曾经说过的话,“我们演奏得越多,对音乐本身的伟大与光荣就越深信不疑。”

说到悲歌三重奏,我脑子里回响最多的旋律却是一个最新的录音版本——是柴科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的两首三重奏没错,但并没有拉氏的D小调悲歌,而是他的一首G小调悲歌。说起来有意思,拉氏其实先后写过两部钢琴三重奏,G小调悲歌是一首以奏鸣曲式写成的单乐章作品,创作于19岁那年,旋律几乎与A小调钢琴三重奏一致,更像一首呼应恩师关爱的课外作业。可见拉赫玛尼诺夫受老柴影响至深。但他并不喜欢这首曲子,首演之后就束之高阁——因为他更偏爱后来写的D小调悲歌三重奏,确实,后者才是属于他自己的杰作。如今将它与老柴的悲歌连接起来,却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完满效果。因为它延续着老柴的淡淡忧愁和诗情如歌的旋律,又在哀而不伤的基础上增添了跌宕起伏的激越,两首乐曲的最后,节奏都慢下来,小提琴和大提琴慢慢退出,钢琴开始缓缓奏出送葬的进行曲,让人想起诗人雪莱在《阿多莱斯》中所写的田园哀歌:“只要天是蓝的,地是绿的/黄昏必然预示夜晚,夜晚必然捧出来日/月复一月悲伤,年复一年哀戚。”

是瓦沙·麦斯基的大提琴、瓦吉姆·列宾的小提琴和郎朗的钢琴。三个人,三种乐器,三种声音,不绝如缕的旋律里,充满了难以言传的忧愁、哀伤和安详,他们既是在讲述一个关于友谊、悲伤与感恩的故事,又是在慨叹命运、时间和死亡。这是三个音乐家在2009年录制的专辑,他们分别是61岁、38岁和27岁。瓦沙·麦斯基、瓦吉姆·列宾都是我喜欢的当代演奏家,他们的演奏细腻、精致和高贵,在他们的陪伴下,郎朗的炫技成分被充分中和了,竟然散发出了一种诗意的光芒。中国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听到的是麦斯基、列宾和郎朗三代演奏家相互带领和弥补,也听到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三人行,终有一别焉”——我指的是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和拉赫玛尼诺夫,也指那个一去永不返的浪漫主义时代。

2011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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