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执导的《集结号》，片中音乐与声画冲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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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是叙事的形式和内容，电影音乐的主要功能就是辅助电影影像展开叙事的时间与空间。随着电影叙事的推进，音乐的叙事和渲染不仅可以进一步将电影剧情推向高潮，更可以通过声画关系来产生更深的思考。

一、电影作曲家与剧情简述

王黎光是我国著名作曲家，中国音乐学院原院长。20世纪80年代工作于北大荒文工团，就读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曾经为40多部电影、电视剧作品创作音乐。

主要作品有电影《天下无贼》《集结号》《唐山大地震》等的电影音乐；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一年又一年》《年轮》《京华烟云》《大人物李德林》《贞观长歌》《搭错车》《老大的幸福》《正阳门下》等的配乐。王黎光老师身兼行政部门领导和音乐作曲家，“勤奋认真”“刻苦努力”是他不断进步、完成音乐创作的重要宝贵品质。

电影《集结号》（2007）是冯小刚导演的首部战争题材影片，突破了以往幽默喜剧风格，这部影片由张涵予、邓超、汤嬿、袁文康、王宝强等人主演。该电影根据杨金远的小说《官司》改编而成，是一部在商业平台上打造的主题为战争题材的影片，对残酷战争进行个体化角度的呈现。故事讲述了在1948年的淮海战役中，九连的连长谷子地受命于团长，在汶河岸牵制住敌人，以掩护大部队撤退的故事。

故事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战争残酷性的渲染，个人与外部世界的冲突，最后尾声揭示真相。故事的核心线索在于“集结号”，团长下令只要没有吹响集结号，就不能撤退。战争死伤惨重，有战士提出听到了集结号吹响，希望连长谷子地能带领剩下的战士撤离，但谷子地在炮火声中震聋了耳朵，自己并没有听到号声并认为没有吹响。

谷子地坚决服从军令，坚守阵地，最终导致全连除过谷子地外的47人全部阵亡，这让谷子地心里一直惭愧不已。战后，原组织改编重组，谷子地无法找到原组织，且九连牺牲的战士也被认定为失踪，而非授予“烈士”。这成为影片中最后一部分谷子地的心结，不断地坚持为自己连队的战士们找回“公平的”尊严。

影片最后揭示真相，号声确实没有吹响。最后，给予47名牺牲战士“英雄”称号。影片消解着传统战争题材影片中的奇观展现，未追求视觉震撼效果或逼真战争厮杀的场面，而是用精巧的故事引导观众由关注视听奇观转向关注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关注人物的命运与情感价值，表现着对个体生命的人道主义关怀与尊重。

二、独特的音乐气质与观者产生和建立情感共鸣

电影音乐的创作必须首先基于电影的基调，不能跳出电影要表达的主题框架，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表达不局限于画面的、影像画面之外的内涵。“在电影中，音乐可以很好表达出配乐家和导演的客观态度，围绕电影的关键人物和中心事件，从而将观众带入影片想要表达的特定氛围之中，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从而更好揭示出电影的主题。”

“电影音乐能够确立一种具有说服力的时间和空间气氛，也能够传达故事发生时代和场所的文化气息。”电影《集结号》要表现与表达的，并不是传统战争题材影片中英雄人物成长，对关键性、群像性英雄人物的赞颂，对战争胜利的讴歌，好莱坞式大制作的、气势恢宏的战争场面的展现，对热血土地上邪恶驱逐、正义回归的喝彩，而是对战争中人性的哲理、哲学性反思，没有极端完美地展现战场上的英雄，反而在挖掘各个英雄人物内心深处的恐惧，思考当人在生死面前同时面临个人情感与民族或国家责任时的人性的复杂。因此音乐的整体基调应该是凄美与委婉的，它是写给牺牲者们的安魂曲。

这样的音乐基调为整部影片铺陈好了特定的音乐气质。影片从字幕出现，音乐开始进入，首先围绕“集结号”的号声开始铺垫影片基调，使用庄重的、古远的圆号声，渐渐加入低沉的鼓声，鼓声仿佛同步观者心跳，能直接敲击到观者的心灵最深处，增加了紧张感、躁动感与紧迫感，再渐渐加入更多的乐器合奏，渲染出一种严肃的、悲壮的、尊敬的、肃穆的基调，这是整部影片独特的音乐气质。

将电影《建党伟业》的开头音乐与之作对比可以明显感受到不同，《建党伟业》是一部题材宏大再现历史、歌颂胜利的影片，在影片一开始就先进入了悠扬明亮的音乐气势，以及采用高呼的人声来表现“武昌起义拉开革命序幕”，也为“伟业”的故事打下了重要和特定的音乐气质，但明显能够感受到与《集结号》开头所用音乐的风格不同。

影片最后，谷子地得知集结号没有吹响，发出了反问“你们大部队怕被咬死，我们难道就不怕被咬死吗”，此时的音乐，把全片的厚重与压抑全部集中起来，这个事实给了谷子地内心强烈的冲击，完美地描绘出谷子地心底里凄美、柔软的一部分。同时，沉重忧郁的音乐也让观众思考战争中的人性。

潜移默化中，独特的音乐气质已经在无意识中与观者建立了情感共鸣。《电影的逻辑与结构》中讲到：“当电影中的音乐及其影像叙事在情感上达成共识的情况下，必然会渲染出一种情感依恋的借口，从而引发观众情感的无条件宣泄。”电影的音乐为电影传达了言外之意并提供情感的暗示。

三、乐器独特的音色辅助人物人性化的内心描写

（一）圆号

圆号是铜管乐器的一种，是中音乐器，近似于人声，所以在乐队的和声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常常作为声乐伴奏乐器，平衡与融合其他乐器声音，弱化其他声音，使得弦乐器的声音不显得突兀，能够自然地流露与演绎作品的情感内涵，饱满的音色艺术感染力极强。

圆号音域跨度广，可以营造凄婉、浓郁、厚重的音乐氛围。影片一开始进入圆号的声音，音色悠远，带我们进入了一段影片主人公谷子地记忆当中的历史，与影片最开始的人物谷子地连接，圆号描写出谷子地作为男战士内心柔软的一面。

（二）英国管

英国管是中音双簧管，双簧管乐器的一种，音域比双簧管低五度，管身尺寸和哨片稍大于双簧管，并带有呈梨形的较大喇叭口，因此，音色更加的苍凉、忧郁而饱满。英国管第一次进入影片音乐，是在第一段引子音乐结束之后，第一个主部主题出现，九连的前任教导员身体被炸断时。当教导员旁边的战士们喊出“同志们，冲啊！”后，响起的不是快节奏的、激烈的、振奋的、情绪高昂的音乐，而是一段凄婉、苍凉的音乐。

这段英国管的音乐一直延续到敌方投降时，影片情节进入了一次小高潮，呈现出复杂的人性思考。谷子地面对被敌人炸成两截的指导员不接受投降，“把枪拿起来，不接受投降”，他此时面对的不仅仅是双方战争哪一方取胜的问题，同时切入到了人的情感问题，这段音乐事实上刻画了谷子地留下伤痕的内心。

同时，音乐辅助电影表现出了更多的思考。“不能杀俘虏”“你装什么活菩萨啊，指导员都让人炸成两截了。”这场局部战争已经胜利，可指导员的遭遇让谷子地和手下的战士们伤痛不已，面对放下武器，抱头投降的俘虏，留给了观者许多思考：能不能开枪杀死战俘，战俘的生命价值的高低，双方战士的死亡的愤怒该归咎于战争还是敌人本身？这些问题随着英国管音乐的停止抛向观者。

（三）口琴

在谷子地准备执行刘泽水下达的任务后，出现了厚重的弦乐队演奏音乐，并加上了一段口琴的音乐，相对于主题音乐来看，这是一段非主题音乐，有一种游离的、危险性的表现。

一方面预示着接下来战争的残酷性，意味着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另一方面，由于口琴的委婉深情的声音，让我们产生了对影片中接下来战争中这些战士的命运的担忧，以及对于战争本身的思考和对和平状态的渴望。“对于音乐来说，其最大的优势便是可以高度浓缩人类内心最为深层的心理感受，挖掘人物内心细腻的复杂变化。”这段口琴，就又一次挖掘、描写了人物内心细腻的情感。

四、音乐与画面结合给予冲击力

（一）战争场面中音乐的铺垫形态

在《集结号》中，战争场面中的音乐主要有两种形态，一种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形态，另一种是弦乐队的长线条形态。

在围绕“集结号”的这场战争中，配合着残酷、血腥的战争画面，一开始是一种铺天盖地的音乐形态。在战争开始，双方还都有人员和精力来维系这场战争，所有的战士都带着家国大情怀、带着强烈的民族责任感、带着大无畏的英雄精神，因此只是一股猛劲向前冲。那么此时，需要电影音乐同样以猛烈的音乐形态辅助表达画面中人物的激情，感染所有的观者，先带给观者这场战争的宏大感。

战争后半段，双方伤亡惨重，电影尤其表现了谷子地的战友们惨痛牺牲的场景，这一段的音乐是长线条的形态，再也没有了铺天盖地的气势。随着新任指导员王金村发生关键性、英雄式转变，抛弃了胆小懦弱、害怕畏缩，拿起枪全然不顾生死地站到高处愤怒地射击，在这一瞬间，长线条式的音乐正式进入到这段画面中。当我们看到画面中谷子地的战友相继在血泊中倒下，这种形态的音乐推进的音量越来越强，产生了一种释放感、悲痛感。再慢慢转为平静的音乐，仿佛是为47位全部牺牲战士特意奏响的悲鸣曲、哀乐。

（二）对立的声音画面关系

大多数电影作品中的音画关系都是同步的，类似于“你哭我哭，你笑我笑”。但音画对立可以传达更多的信息量，加强思想深度。“音乐是情感的催化剂，巧妙地利用音画对位，能让画面因音乐而升华，产生1+1>2的效果”。

谷子地在雪中救下炮兵营长赵二斗时，叙事的音乐并不是带有赞颂意蕴的音乐，而是带有忧伤、忏悔意味的音乐。谷子地的心结仍是打不开，想着也要去天边见到牺牲的47位弟兄们，强烈的使命感让他认定确实没有吹响集结号，但九连的所有兄弟们的惨痛牺牲在他的心里压下了沉重的大石头。这段音乐与画面的对立形成的反差，产生了极强的冲击力。同样的手法在许多电影中都有应用，比如，在电影《杀死比尔》中，采用了不同步、不协调于画面的音乐，恐怖的场景配上了温柔、欢快的音乐，产生出了疏离感。

“电影音乐的情绪不一定总是与同步的视觉画面配合。在这种情况下，音乐可以制造出疏离或讽刺的效果。”《集结号》中声画对位的冲击表现性极强，给观者带来了心灵震撼，深化了影片所思考的人性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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