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娄秋琴：揭秘风险投资中的投后风险管理

创业投资是一项长周期活动，股权基金的期限一般是5-8年，实操中很多基金期限会延长至10年甚至更长，基金份额流动性较差，且投资项目的收益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属于高风险投资，尤其是那些以初创企业或者早期项目为投资标的的“天使投资”，周期更长，风险更高。

虽然创业投资是风险投资，收益和亏损都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但不代表风险是完全不可控的，相比于其他投资，创业投资从投资交割后到退出之前要经历漫长的投后期。基金管理人接受投资人委托，为了投资人利益运作和管理基金以实现投资回报，一方面要具备很高的专业水准以看准好项目并投到好项目，在投前把控好风险；另一方面还要在投后通过跟踪监控及运用科学的方法管理好风险，通过增值赋能助力企业提升。因为企业的发展壮大需要经历时间的检验，从初创到上市，有时需要经历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社会、环境、政策、人员等都会发生改变，投资机构通过投后管理做好风险控制，及时发现问题并尽早解决问题，有利于实现基金利益和投资人利益的最大化。

01

收集资料是风险控制的基础动作

根据《证券投资基金法》的规定，不管是公募基金还是私募基金，基金管理人都有依法披露基金信息的义务，并且要保证所披露信息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根据中国基金业协会发布的《私募投资基金信息披露管理办法》，基金的投资情况、资产负债情况、收益分配情况、涉及私募基金管理业务、基金财产、基金托管业务的重大诉讼、仲裁等都属于应当向投资者披露的信息，要完成这样的披露义务，投资机构应当在交易文件中规定投资人合理的信息权，要求被投公司定期提供财务和经营资料，向被投项目收集相关的经营情况、财务情况等资料，所以不管投资机构是否重视投后管理，其作为基金管理人都需要通过收集资料以履行信息披露的义务，属于投后管理的内容之一。

在收集人员方面，有的机构是由投资经理负责，有的是由专门的投后人员负责；在收集形式方面，有的是纸质资料，有的是电子文档；在收集内容方面，一般包括经营信息和财务信息，也可以根据基金合同收集其他信息；在收集频次方面，一般是按季度或者按半年度收集，也有的是每月进行收集。但这都只是基金进行风险控制形式上的基础动作，要真正达到风险控制的效果，还需要对收集到的资料进行专业的财务和业务分析，及时分析和评估被投公司的运营分析，并有针对性地采取管理的行动。

02

风险分析和评估要有维度和依据

收集资料是进行风险控制最初的一步，为风险控制提供了基础材料，但要真正起到控制风险的作用，投资机构不但要核实这些资料是否真实、全面、准确，还要对这些资料通过不同的维度进行科学地风险分析和评估。有的投资机构在管项目较多，但投后管理人手严重不足，或者并不知道从哪些维度进行分析和评估，只能在形式上完成收集资料的动作，自然很难达到有效控制风险的目的。

实践中很多机构也会对在管项目进行风险等级分类，但分类的依据比较随意或者具有很强的主观性，有的机构甚至是让投资经理对自己所投企业打分评级，由于与自己被投企业形成的感情链接或者鉴于报喜不报忧的心态，投资经理的评级有时无法真正反映被投企业的实际状况，风险往往容易被掩盖或者忽视。因此，在对被投企业进行风险分析时，最好根据客观的评估标准并且从多个维度进行，更有利于客观地发现和识别风险。

比如越秀产业基金，会从财务风险、资本化进展、行业估值水平、团队状况、核心技术研发进展等维度进行投后风险评估分析。关于财务风险核查，会对以下项目进行重点关注和分析：1、偏离度较大的项目，即每年度被投项目较投前预测偏离度超过50%的项目；2、营收、利润发生较大变化的项目；3、毛利率降幅较大的项目；4、货币现金不能覆盖一年经营的项目。整体而言，评估标准越客观清晰，越有利于减少人为干预，有利于真正识别出风险。比如澳银资本，是从业绩实现（业绩达成、核心收入增长）、商业价值（项目IRR、毛利）、技术研发（新产品推出、新技术价值）、团队动力（团队执行力、责权利治理）等维度评估企业的成长性，从财务安全（安全周期、融资能力）和财务效能（成本效能、财务合规）两个维度评估企业的安全性。

03

运用软件和系统提升风控的效能

“十四五”规划和2035远景目标纲要指出，要加快数字化发展，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在这个背景下，企业数字化转型也是一个大趋势，而且正进入快车道，目前很多投资机构也在进行数字化转型，通过数据驱动投资机构智能化决策。在这个过程中，投资机构也应当善于运用软件和系统进行投后管理，如让被投企业在系统上提交相关的经营信息或财务信息，这样可以节省成本提高效率，有利于解决投后管理工作繁杂琐碎和人员不足等痛点问题，同时将风险评估的模式和算法运用到软件中，可以更加客观高效地对被投企业情况进行风险分析。

例如上海国际创投就搭建了自己的风险管理模型与系统，对所投企业从项目立项、尽职调查、投资协议、业绩承诺、财务状况、经营状况、舆情收集7个方面细分出112项关键风险点，并对各项风险点分等级、配权重，最终根据风险等级和风险权重计算出项目的综合风险预警指数，用以评估项目风险程度，并与投资经理进行沟通，对评估出的项目风险进行印证和提示，以便在项目风险程度上达成相对统一。此外，系统还设置了项目的日常事迹跟踪和重大事项管理，通过对项目公开信息收集、与投资经理沟通、参与项目投后回访等方式对项目进行跟踪记录，并形成项目事迹表，包含事件发生日期、事件内容等，并给予“绿、黄、红”等标识，表示“好消息、一般消息和坏消息”。通过系统搭建和软件运用，不但可以大大节省人力，也提高了风险管理的有效性。

04

对被投项目进行风险分级与分类管理

投资机构对被投项目进行风险分析和评估后，就可以根据项目情况进行风险分级，风险分级可以使用不同的序号，英文字母或者阿拉伯数字或者中文序号，一般是从轻度风险排序到重度风险，然后投资机构根据不同的风险等级对被投项目进行分类管理，风险等级不同，不但管理决策结果不同，管理决策的过程也会有所不同。

比如澳银资本将项目的风险分为A类、B类、C类、D类和E类，对应为轻度风险、低度风险、中度风险、高度风险和重度风险，对于轻度风险的，进行长期持有；对于低度风险的，进行中期持有；对于中度风险的，进行观察；对于高度风险的，要均衡退出，对于重度风险的，则强制退出。风险等级不同，决定了是继续持有还是退出以及退出的节奏，除了产生的决策结果不同外，不同风险等级项目的决策机制、程序和过程也会有所区别。

例如恒信华业从对企业经营数据、市场变化、舆情监控、走访效果等各维度进行综合分析与评估，将被投企业分为三级风险，一级为普通风险，由项目负责人评估回复后报部门负责人审批；二级为重要风险，由项目负责人评估回复处理建议后报投委会审批；三级为重大风险，由风控部介入，且财务同步评估减值情况，定期向投委会汇报进展。可见，投资机构可以通过投后对被投项目进行风险管理，对风险高的项目尽快退出，对风险低的项目继续持有，为基金减少损失或者增加收益，实现投资回报的最大化。

05

投前与投后的风险控制和预警相辅相成

投资界以投资为王，好的项目是最好的风险控制，在决策投资之前，更需要对拟投项目进行法律、财务和其他方面的尽调以识别风险，将风险控制在投前非常重要。

但投资之后，要作出是否继续持有、复投或者退出的决策，则需要对被投项目进行持续的风险监控和预警，由于被投企业的风险在投前与投后是具有连贯性的，为了提高投后风险控制的效率，有些机构将投后预警前置到投前，例如恒信华业的投后经理就是从投决会开始就直接参与并熟悉项目资料，在内部投决讨论环节，一方面充分了解风控小组披露的风险事件，另一方面收集投委会对于项目后期发展的关注点，带着问题做投后管理，跟进风控事件整改及闭环管理，达到更好的投后管理的效果。

还有些机构的投后管理负责人是从投前参与项目尽调的人员中直接选派，让在投前了解项目风险的人进行投后管理能够更加“心中有数”，比如澳银资本的投后管理是由项目管理人组织并主要负责，而项目管理人是由机构主管从参与项目尽调的人员中选派的能与项目经理形成互补的人员，整体负责项目管理及退出的执行落地。

除了投后管理人员前置投前外，还有一些机构在投前就确定投后关注事项，并将是否符合投前预期作为投后关注内容之一。例如越秀产业基金在投资打款时，投资经理需与风险经理共同制定投后关注事项，并在投后对投前重点关注事项逐一落实。同时，投后管理人员非常关注企业经营情况是否符合投前预期，对于与投前预测偏差较大的项目，要及时进行复盘总结，对于连续两年大幅不及预期的项目，要与投资经理共同跟进，并适时推进退出。

06

风险管理要善于运用多种思路和渠道

对于被投企业进行风险管理，投资机构要善于运用多种思路和渠道，例如在收集被投企业的信息和资料上，收集方式就有多种渠道，除了投资机构索要或者被投企业提供的关于财务报表等书面文件外，投资机构还可以通过现场走访或者线上交流的方式向被投企业的管理团队人员、员工、客户、供应商了解情况，也可以通过向被投企业派驻董事、财务管理人等参与企业经营管理，及时掌握被投企业的管理、经营和发展状况，这些方式更加贴近被投企业，容易获取到第一手信息和资料，有利于发现和识别风险，但工作量较大，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很难做到常态化。

要做到常态化预警，投资机构可以借助第三方数据进行跟踪和监控，比如通过天眼查、启信宝、企查查等第三方机构查阅被投企业及其上游供应商或者下游客户的企业情况、司法风险、经营风险、历史信息、用户投诉、舆情分析等内容，查阅被投企业团队人员涉诉、仲裁等重大事件或者其他负面新闻，比如可以通过其他媒体、研究机构、高校等研究报告或者行业专家了解被投企业所在行业的发展状况和政策导向对项目发展的影响。

除此以外，对于已经发生重大风险的项目，尤其是企业、创始人或者高管涉嫌行贿、逃税等刑事案件时，要善于运用合规不起诉制度，在法律专业人士指导下完善企业合规制度，力争企业、创始人或者高管取得不起诉结果，为被投企业争取继续发展的机会。当然，对于创始人或者高管恶意转移或者侵吞被投企业资产的情况，投资机构除了要求回购或者提起民事诉讼外，对于已经达到犯罪程度的，也可以通过刑事立案等方式以便及时挽回投资损失。整体而言，对于被投企业风险的管理和应对是一项综合性的复杂工作，投资机构要善于运用多种渠道和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