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敞画眉：古人比你想象得浪漫多了

听郭德纲音频脱口秀《郭论》第21期：爱情佳话、闺房乐趣，品品古人的风流浪漫”，两个故事特别浪漫：相如窃玉、张敞画眉。

司马相如少时好读书、击剑，被汉景帝封为“武骑常侍”，但这并非其初衷，故借病辞官，投奔临邛县令王吉。临邛县有一富豪卓王孙，其女卓文君，容貌秀丽，素爱音乐又善于击鼓弹琴，而且很有文才，但不幸未聘夫死，成望门新寡。

司马相如早已听说卓王孙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儿，他趁一次作客卓家的机会，借琴表达自己对卓文君的爱慕之情，他弹琴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这种在今天看来也是直率、大胆、热烈的措辞，自然使得在帘后倾听的卓文君怦然心动。

老郭拆解：卓文君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是唱给我的呀”。脑子里瞬间“轰”地一下，浪漫感爆棚。才貌兼备的女人孀居在家，谁知得到一个才华横溢年轻人的倾慕，略显不合时宜的当众表白背后是：别人怎么看不重要，我最在乎的是你。

窃玉，据说指的是唐代杨贵妃盗窃宁王玉笛之举，后暗指私奔。我觉得在这里理解成相如偷了卓家的小家碧玉的宝贝女儿也未尝不可。

张敞是汉朝的大才子，后来成了名臣。他和他的太太感情很好，因为他的太太幼时受伤，眉角有了缺点，所以他每天要替他的太太画眉后，才去上班，于是有人把这事告诉汉武帝。一次，汉武帝在朝廷中当着很多大臣对张敞问起这件事。张敞就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还有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你只要问我国家大事做好没有，我替太太画不画眉，你管它干什么？

《汉书·张敞传》中有这段记载：

这个故事浪漫在于，郭德纲提到民间有一种说法，张敞小时候调皮，扔东西不小心砸到一个小女孩，女孩眉毛磕去一块，后来张敞就娶了那个女孩为妻，就是每天给画眉的这位。

想到这个故事就觉得浪漫得不要不要的，如果拍成电影，怎样才能将这种浪漫表现出来呢？我觉得应该从女孩的境遇开始大肆铺垫，让观众代入女孩角色，当我们都为她的未来捏把汗的时候，她被男主人公温柔以待。至此，观众情感也就被接住了，暖暖的拥抱扑面而来，没等主角涌动观众都惊喜得不行。

大致情节可能是这样的：

小女孩磕掉了一块眉毛，落下了疤痕，也不是太大，但女孩由此性情一变，看谁都先看眉毛，谁的眉毛都不像我这样的，丫鬟都比我好看，开始不爱说话，看见好东西也不太敢去争取。

稍微有好感的小伙子喜欢上了她的妹妹，甚至丫鬟，一来二去，妹妹们都嫁出去了，家里就剩下她，她就更自卑了。父母也很失落，偶尔也有人上门提亲，但是看了女孩子，都没太相中，女孩受到打击，得了，我再也不看了，凭什么让你们挑挑拣拣呀？

张敞捉贼有功，被封为京兆尹，衣锦还乡，很多当地大家闺秀都托媒人上门提亲，张敞一一辞谢，我已心有所属，今生非她不娶。张敞和父母说了年少往事，征得父母同意，派人去寻找当年女孩儿的下落。人叫什么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也不知道，怎么找呀？

张敞想起来，眉间应该有个疤，或者眉毛的某个位置有点秃，结果真有人听说过这个姑娘。张敞赶紧请媒人带最好的礼物上门求亲，媒人进屋。

媒人：给您道喜？

女孩的父亲：愁有千万，喜从何来呀？

媒人：京兆尹要娶你家闺女，这不，托我来求亲。

女孩的父母哪有不乐意的，就同意了。

女孩子心说，京兆尹是谁？不认识呀。难道是听说我眉间有缺，想戏耍我吗？小姐不伺候，当场回绝。

这么多年，来向小姐求亲的也有，有人不厚道，拒绝的理由也很伤人，也有那不懂事的小伙子，以小姐眉间之疾调笑过。女孩子本来就要个脸，加上自卑，觉得大人求亲可能就是逗个闷子，拒绝了也无可厚非。

媒人向张敞一说，张敞请求见小姐一面，听自己解释完，再决定是否拒绝这门亲事。

女孩儿父母说：既然大人如此坚持，那就见见呗。

张敞在外屋，小姐隔着屏风在里屋。

张敞朝向里屋行礼：小生子高（张敞，字子高）这厢有礼了。

行礼后张敞仍不起身，怎么呢？向小姐道歉。

张敞：小生少时犯过这么一个错，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一直耿耿于怀，想长大后一定给小姐一个交代。后来去外地做官，如今终于回乡，才有机会寻得小姐下落，特登门请罪。万幸，小姐尚未婚配，恳请小姐嫁于在下。

小姐也很感动，能不感动吗？但人家是京兆尹呀，长安市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自己哪里配得上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姐的母亲就把小姐领出来，和张敞见面。

小姐长得很是清秀，就是眉毛有个缺口，画了眉毛，仔细看也和普通的眉毛不大一样，大家闺秀的样是有的，张敞看着就喜欢，怎么看怎么爱，和自己想的一样！可不是嘛，这么多年都魔怔了。

小姐：承蒙公子不弃，铭感五内。小女子相貌丑陋，配不上公子。

张敞：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我，那就是你。按说我这个年纪早该娶妻，但是当年小姐的身影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女孩子不少，但没有看上的。

小姐：眉毛豁了一块，你不觉得丑吗？

张敞：害小姐因小生过失受苦如此，愧疚不已，怜惜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丑？如若小姐心有芥蒂，小生承诺，以后每天给小姐画眉。

这才有了后来张敞画眉的佳话。

如果《坑王驾到》拆解这段故事，指不定多浪漫了。

礼仪视角下张敞画眉

对于张敞画眉的故事，熊逸从礼仪的角度解析了其涵义。张敞就任首都市长，学问大，能力强，大家都很佩服他，但有关部门似乎没事找事向皇帝检举他缺乏威仪，说他不但亲自给妻子画眉，还画得特别妖娆！皇帝责问张敞，张敞的辩护词是：“我听说夫妻之间的亲昵还有比画眉更过分的。”

我们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会毫无保留地站在张敞一边。本来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人家夫妻之间的私生活，外人凭什么议论，更有什么必要拿到朝堂上讨论？

但是，既然当时的有关部门能拿这件事上报，既然皇帝能拿这件事问责，就说明这件事在当时真的是个问题。

事情的结局是：皇帝爱惜张敞的才干，倒也没拿他怎么样，但一直也没有更加重用他。

道理就在于，在那样一个社会里，男尊女卑、夫为妻纲是基本的纲常伦理。画眉是女人自己的事，最多也只是丫鬟的事，但丈夫亲手为妻子画眉，这就是尊卑颠倒，伦常败坏。

夫妻感情好倒没什么可以举案齐眉嘛，那才是夫妻关系的佳话。

再者，士大夫的仪容举止是被高度重视的，就算你张敞偏要给妻子画眉，本本分分地画成蜡笔小新那样也好嘛！再退一步说，就算非要往妖娆里画，那就关紧门窗摸着黑画，别让旁人看到！否则你的威仪就要受损，你的“以礼自防”的防线就在不知不觉中收缩，还给社会树立了一个坏榜样。要知道，“平易近人”的形象可不是礼仪之邦想鼓励的，因为它意味着轻浮、不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