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帝君尘游记》（个人向）

       （以下理解都是不负责任的个人理解）

        如果曾经完整地阅读过《帝君尘游记》，就会发现这本书是由三层故事构成。

        第一层，讲的是一个疑似帝君的贵公子和希古居首代店主玟瑰（顺带一提，现任店主是琳琅）辩论玟瑰店里的一枚玉牌是不是赝品的故事。

        第二层，讲的是玟瑰为了反驳贵公子的论点讲述的故事，也就是一个玉匠和疑似帝君的女人的故事。

        第三层，讲的是女人给玉匠讲述的渔船老板和疑似帝君的少年的故事。

        首先，贵公子指出玉牌是赝品，其中一个凭据是：在摩拉还没被创造出来的年代，曾经有崇拜帝君的部落打造拥有帝君形象的玉牌作为货币，这是玉牌的渊源。但是女性帝君的形象从来没有被记载在史籍上，也没有实物佐证。（就是说既然这个形象没有被正式流传，那么先民也就不应该用这个形象打造玉牌，所以这个玉牌是假的）

        而后，玟瑰显然相信了贵公子的说辞，于是为此编出了第二层和第三层的故事，第二层的女人形象疑似岩王帝君，而玉匠性情特立独行，女人要他以真实的岩王帝君形象打造玉牌，玉匠打造出的玉牌却正是女人的形象。

       这是为贵公子的论据精心编织的故事，一是说明了玉牌的来源，二是说明了为什么在明明没有正史证明帝君曾经化为女身的情况下，玉匠却胆敢将帝君塑为女身——故事通过玉匠往常的行为说明了他离经叛道，特立独行，心中并无刻板的规则。

      女人对玉匠提出要求，“你不可出于想象雕刻岩神的面貌，必须要以你亲眼见过的东西为模板，雕刻出真实的岩王肖像。”

       于是玉匠向智者学者问来岩王之理的运作方式，观察山岩以揣测岩王的造物，然后蒙上双眼随心所欲地进行雕刻。

        由此看来他虽然离经叛道，但是却掌握了岩王的神魂，并不是凭空想象而确实是以亲眼见过的东西（山岩，故事中的女人）为模板，结果却得到了真实的答案。

        写着这个故事的一卷，其描述为“在蕴玉的山峦间，有形的表象与无形的妄言恍然得以对照”，妄言却对应了真实，不需要遵循刻板的规则却能够接近真相。于是引出了女人所讲述的第三层故事。

       在第三层故事中，少年因为不喜欢分拣带着触手的、黏糊糊的海鲜（这确实是帝君讨厌的东西）被渔船老板训斥，后来终于反问“既然人人都有所好有所厌，为何要择其恶者而行呢？”

       于是渔船老板教训道：“人世的规矩如此！若没人做自己所不喜欢的工作，则永远无法成事！”（老实说我被说服了，不过渔船老板的黑点在于他时常苛刻挑剔员工，找理由扣工资）

       少年认为这并不是岩王帝君订立规矩的本意，于是对苛刻的渔船老板讲了一个故事，在老板听得入神的时候，他克扣工人而来的收入被人偷走分发给众人。

        必须着重提起的是，原文少年是这么说的：“那就让我讲讲，一枚玉牌的故事…”（故事后文被书中省略）。

        依照一般的思维，应该都会认为这个玉牌的故事就是前述玉匠和女人的故事，然后得出这个故事先后混乱的结论，但是我——也是一般的思维。

        姑且抛开先后时间的逻辑，从情境上来说，少年为了反驳渔船老板的规矩论，顺理成章地会讲一个不守规矩却有理的故事，恰好，玉匠的故事符合条件；玉匠不守常规而得真理，女人有感而发所讲的故事，也顺理成章会是一个关于打破规则的故事，恰好，少年戏耍老板，以不法的行为成就义举，符合条件。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一来，第二层与第三层故事就构成了一个在真实的故事中不可能出现的循环，恰恰证明了玟瑰所讲的故事是编造的，那么玟瑰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一个不攻自破的故事呢？

        打开游戏，去璃月的希古居和琳琅对话。在她介绍完诸如“岩王石枪的残片”、“石化古树的化石”、“杜林的毒血”之类的古董之后，旅行者直言“听起来好假”。

        而琳琅则依旧以平静的语气（从措辞所感受）回应：

        “如果你这样觉得，那它们就是假的。

        “所谓‘古董有多真，全看信几分’，如果你相信它们是真正的古老遗物，那么它们也就被你赋予了含义。

        “而即使你认为它们是假的，作为‘物’的它们也不会因为你否定其价值而改变。毕竟对于敝店的买家来说，‘物’并无价值，值钱的是它们所依附的‘故事’。”

        《帝君尘游记》虽然被定义为幻想小说，但是却忠实地复现了希古居的企业文化。

        在第四卷，故事回归到第一层，原文写道，“打造一枚精美的赝品，或许代价稍微昂贵，但对于商家而言也可以接受。难点在于伪造（划重点）一个精美的故事。”

        “………真正决定其价值的，却往往是‘物’背后的‘故事’。

        “挑剔的贵公子并不完全理解这一点，因此才会无所顾忌地指出那玉牌是一件赝品，贬低它的价值。

        “但希古居中无数珍宝，若是尽皆以看破金石的犀利目光切削，怕是会化作齑粉。”

        也就是说，希古居卖的首先是“故事”，“故事”依附于古董，因此顺带卖了古董，古董的真伪反倒是次要的了（虽然也很重要就是了）。

      （个人认为）玟瑰之所以编造出不攻自破的故事，是因为她对贵公子的评鉴已经信了八成，对玉牌的真伪不再自信，但与此同时她自信于自己的“故事”足够精美，她要凭借精美的故事说服“古板”的贵公子去买下这枚赝品，哪怕是故事的破绽，也是精心雕琢的破绽。

        两个故事都劝人不要死守刻板的规则——“正像深山中游荡的玉匠，行事古怪的渔工少年那样，离经叛道者总是更接近本心。”

        按照希古居的企业文化来说，一个古董买家的本心正该是追求古董所依附的故事，而不是古董本身。

         虽然我古董是假的，但是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故事编的超好听的。

         贵公子欣然同意，买下了玉牌。但是，帝君不愧是帝君。

         “听了我的故事，你还在认为这是赝品吗？”

         “当然，正如你的故事，什么玉牌是古代货币之事，也是我随口胡诌的。”

        对于这一卷的描述为“一句小小的戏谑之语便能拆穿妄言。”

         这里，首先需要解决一个问题，这一句“戏谑之语”，是不是仅仅指“玉牌是古代货币”？

          我认为不是，因为否定这一条论据，只能使贵公子之前依据此条论据而对玉牌的指控失效，而不能证明玉牌是赝品。（如果我的逻辑关系没搞错的话……）

          想要使“戏谑之语”起到拆穿玟瑰的妄言的作用，则要诱使玟瑰以“戏谑之语”为前提编造故事。建立在谎言之上的故事，其自身根基才是最大的破绽。

         但是，玟瑰的故事并没有提及“玉牌是古代货币”，在玉匠和女人的故事中，女人对玉匠说，如果他没有按照约定打造符合条件的岩王肖像，那么她不会支付一摩拉。

          也就是说，在玟瑰的故事中，玉牌诞生的时代早已不是所谓“玉牌是古代货币”的时代了，玉牌仅仅只是玉牌，而不作货币之用。那么玉牌是不是曾经具有货币的职能，对于玟瑰的故事来说都不产生影响。

         “戏谑之语”必须扩展其含义，由“古代货币”延伸出来的其他条件，比如“玉牌所雕刻之人是岩王帝君”，虽然贵公子通过推理否定了岩王帝君的女性形象，但是这个结论却默认了“玉牌雕刻的只会是岩王，不是正确的形象就是错误的形象，雕刻了正确形象的是真品，雕刻了错误的形象则是赝品。”，而（故意）忽视了另外一种可能——“玉牌并不是非得雕刻岩王的形象的”。

         玟瑰并不知道玉牌雕刻的是谁，听了贵公子的忽悠，下意识地以为玉牌上雕刻的人必须得是岩王的形象，为了使岩王的女性形象合理化，才塑造出了离经叛道的玉匠和化为女身的岩王的故事。

        但是，贵公子应该早就心知肚明，玉牌上雕刻的是另有其人。

         仅仅如此，依然圆不了我目前所认为的故事的逻辑。

         还需要解决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如果玟瑰并不介意让贵公子知道她编的故事是假的（只要她自信哪怕故事的破绽也足够有趣），为什么还要在结尾遗憾于贵公子依旧称玉牌为“赝品”。按照正常的思路，如果自知故事不合逻辑，那也就该知道贵公子不会改变对玉牌真伪的判定。

        也许答案就在 “挑剔的贵公子并不完全理解这一点，因此才会无所顾忌地指出那玉牌是一件赝品，贬低它的价值”这句原文中。

        “无所顾忌”是一个有趣的形容，假的就是假的，还需要顾忌你的情绪吗？

         回归到希古居的企业文化来——虽然我卖的东西或许是假的，但是我卖的故事非常好，你却以“真伪”为优先，以“物”的真伪来判定“故事”的价值，张口闭口只是“真伪”，这未免不解风情，有失浪漫（还砸我招牌）。我对你讲两个离经叛道的故事，可惜刻板无聊的权威仍然在你心中顽固不化。

         于是贵公子点破“什么玉牌是古代货币之事，也是我随口胡诌的。”

        玟瑰自认完美的故事有一个她不知道的破绽，那是贵公子为她预留的陷阱，而这个陷阱，恰恰是贵公子（帝君）并非玟瑰所想的那样死守规则的证明。

         虽然但是，就算我不是那么刻板的老顽固，甚至因为你故事讲得好听买了玉牌——可是以普遍理性而论，你这玉牌还是假的（休想让我改口）。

         《帝君尘游记》虽然是游戏里的幻想小说，但是在理解帝君的人设方面却也具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从主线来说，确实，帝君并不是一个死板无聊的人，能够想到假死脱身，和冰神合作给予璃月人试炼，忽悠公子解决经费开销的问题……我怀疑他未必一点也不知道讨价还价，只是觉得能多从愚人众手里坑到一点是一点，反正钱是给璃月人赚到了。神之心都要拿到了，知道真相的女士也不会因为愚人众多破了点财就计较什么。

        后话：

       《帝君尘游记》是游戏中一本叙述比较绕的幻想小说，我翻来覆去读了几遍，觉得如果不是我理解有问题就是文案自己把自己写懵了，要不然就是我俩都没问题。

         从一定有哪个人出了问题的角度来理解的话，我觉得有点无聊。那就从都没有问题的角度出发，我于是一边写下这篇废话，一边整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