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永超散文丨爱“体罚”的数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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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体罚”的数学老师

文/牛永超

近日，《辽沈晚报》的一则报道引起了网友的热议。大体内容是：朝阳市某中学的一名学生，在课堂上被授课老师用格尺打了一下。学生说自己受了伤，家长找到学校，经过调解，涉事教师赔偿学生3万元，双方和解。

读罢，我不免感到庆幸：从教二十余年，自己从未因批评或训诫学生被学校或家长“找过麻烦”！

回想自己的求学经历，小学时老师“赏赐”的体罚不算少，但从没把它当回事。有一个老师，却让我难以忘怀……

小学四、五年级时，刘老师教我们数学。他中等身材，常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上衣，一头乌黑直立的短发，两道浓眉。一双大眼总像在瞪人，彰显了他独特的个性。

刘老师上课颇有特色：讲课嗓门很大，好像在和人吵架。讲到重难点时，要么用手里的小棍儿指着反复强调，要么用黑板擦的一角使劲地敲黑板。一节课下来，他的嘴角上泛着白沫。

坐在前排的同学，脸上总要落些他的唾沫星子。一旦他发现有学生听课走神或打瞌睡，一个粉笔头就“嗖”地一下掷了过去，并且能很准确地落在那人的脑门或鼻尖上。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讲到小数的四则运算时，他在黑板上一步一步地仔细演算，末了总要强调“点上小数点”。在说到最后一个“点”时，他用粉笔使劲地在黑板上一摁，粉笔立时就断裂落地。

当时，刘老师以惩罚学生而闻名全校。他脾气暴躁，对我们要求严格，常常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生气的时候，脸涨得通红，声音较平时更高，大声呵斥之余，有时还要对我们“施以暴行”。班里的男女同学，没有一人没尝过他的拳头的滋味。

批改我们的作业时，他常以“甲乙丙丁”论等级。除了得“甲”的同学，“乙等”以下的，日子都不好过。每次一上课，他先对得“甲”的同学提出表扬，然后就让大家按作业等级轮番走到台前，让每个人说出自己作业中存在的问题。

作业的等级不同，得到的惩罚也有别。得“乙”的，男同学会被老师揪耳边的头发，女生则被揪辫子；得“丙”的，就要把手伸出来，让老师在手掌上用小棍打上三下，或者是老师把食指和中指弯曲，让你的脑壳吃几枚“炒栗子”。

得“丁”的同学最惨，老师会用拳头打后背三下。打的同时，刘老师嘴里还大声喊着，诸如“玉不琢，不成器”“教不严，师之惰”“不打你不长记性”之类的话，告诫你记住，下次不能再犯。大家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骂他是个“神经病”！

对于学习好的学生，刘老师主张“响鼓仍需重槌敲”。当抓住他们在学习上犯的错误时，更是不依不饶。一次单元测试，班里一名男生，因一道计算题漏写了一个“2”未得满分。讲评试卷时，刘老师把他叫到讲台上，用右手的食指点着他的额头质问：“说！你把2藏到哪儿啦？”那男孩备感窘迫，红着脸低下头去。刘老师仍不放过，继续追问：“装兜里了还是藏家里啦？”“给你爸啦还是给你妈了？”逼得那名男生只得轻声说“把2偷偷给某某了”，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那名男生也哭笑不得。

我在四年级以前，是不注重保持作业或卷面整洁的。钢笔写的字，橡皮不易擦掉，反而会把纸弄烂。因而，写错了我就直接划掉，再把正确的答案写在旁边。刚开始跟刘老师学习时，我吃了不少这方面的苦头。虽然我的作业做得全对，但因为有涂抹，就总是得“乙”。我害怕被他揪辫子，就让母亲给我剪了短发，谁知他就揪我耳边的头发。

刘老师和我家沾点儿亲，他每次惩罚我的时候，反而比对其他同学更狠！他一边揪着我的头发，一边还说“亲戚朋友更不能迁就”。为了少挨打，以后写作业时，我再不敢马虎，总要先在演草本上做了，确定无误后认真地誊写到作业本上。上课前作业本发下来，还先要看看自己得了什么。

不过，我们虽然在学校挨了打，却很少回家告诉家长。因为即使说了也没用，家长决不会为孩子挨老师几下打就找到学校去。那些脾气不好的家长，反会怀疑孩子在学校不听话，再补上一顿揍。

四年级第二学期，刚开学不久，班主任老师家里盖房子，请了两周假。刘老师就负责管理我们班。一天从早到晚都上数学课，大家烦得很，要求刘老师给我们上语文课。但刘老师不会做课文分析，就领着我们读课文。两周下来，语文书被我们读了大半。当然，我们表现好又赶上他心情不错时，他也会表扬几句。

忽然有一天，刘老师因为惩罚学生捅了娄子。那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刘老师让我们上自习。他刚离开一会儿，教室里就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平时爱捣乱的男同学，在教室里追逐疯跑。女生们想制止，双方反而发生了争吵。

正当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时，刘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来不及跑回座位的男生，被他逮了个正着，自然免不了一顿打。其中一名男生，在挨了老师的拳头后，突然口吐白沫，昏厥在地。刘老师一下就慌了神，二话不说，背起男孩，径直往村医家里跑去。等男生的家长赶到学校后，他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那一次惊动了校长。下午上课时，校长来到我班了解情况。大家七嘴八舌地“控诉”刘老师的“恶行”。校长听了直皱眉，勒令刘老师写检查，不准他以后再打学生。我们得知后群情欢呼。自那以后，我们少了许多皮肉苦。

五年级时，我参加乡里举办的口算比赛得了奖。刘老师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夸我“争气”，还奖励了我一支钢笔。他在课下见到我，就和蔼地对我说“有问题要及时问”。但是，基于他之前对我的惩罚，我并未因此就对他产生好感。

上中学以后，我很少再见到刘老师了。高中时，听说我们那里裁减老师，要求民办教师参加转正考试，考试通过的才能留下。刘老师因为学历浅，最终未通过考试被裁掉了。

退出教师队伍以后，他竟真的成了精神病人！这既让我感到吃惊，又觉得似乎正常。他惩罚学生时的“不遗余力”，让很多老师和家长都怀疑他的精神有问题。只是因为缺老师，又碍于大家是乡亲，没有人向上反映他罢了。

再后来，我就很少听到刘老师的消息了。

仔细想来，我在做事时，至今所保持的干净整洁与力求完美，是得益于刘老师当年的严格要求的。可惜那时年龄小，并不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

（写于2018年1月19日）

【作者简介】牛永超，女，河南新郑人，河南林业职业学院副教授。执教20余年，主攻经济管理和市场营销专业的教育教学研究，偶尔舞文弄墨，在文字中找寻温暖，在码字中修身养性，让心在文字的开合中变得清澈、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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