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成年预备期

（对家庭关系想到的一点脑洞）

1

握着玻璃杯的手轻轻一松，玻璃杯顺滑地从手中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破成几块。

“滚！我不想看到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怒吼，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被他这么一吼，双手叉腰，用更大一倍的声音喊道：“程年！你翅膀硬了是吗？你也不想想你吃谁的，用谁的！”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诶，吃的用的我成年后会还给你的！”被喊作程年的少年没等女人说完话就上手推搡着她，硬是把女人推出了房间，然后狠狠地摔门锁上。

“我不想听你讲！你别吵！”隔着门怒吼后程年还把门反锁上，背靠着门松了口气。没等完全放松下来，背就随着门外女人拍门的动作一震一震的。

紧接而来的是女人怒骂声，即使隔着门板也削弱不了几分。

没关系的程年，明天你就成年了。

少年这么安慰自己。

他早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家。

爸妈离异，他妈带着他过。

他讨厌那个他要喊妈的女人，控制欲强，还肤浅。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管，或者当初离婚时是他爸带他的，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程年想。

手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过了12，分钟、时针也跟在秒针后面，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合为一体，程年脑海里出现滴的一声，紧跟而来的是机械的声音：检测身体主人成年进度30%。

这个系统是成年判定系统，每个人出生自带，会对人进行成年评定，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合格的成年人。

系统在18岁以前是休眠状态，18岁时会进行成年初评定，之后会在身体主人每年生日时更新一次数值，如果在25岁之前没有达到100%就会被认定为未成年抹杀。

所以18岁到25岁这7年也被称为成年预备期。

深吸一口气，程年再次听到机械声音在他脑海里汇报成年进度，欣喜不已。

离家出走的计划终于得以实施。

一个月后，他被那个女人，名叫程亚男的女人，他亲妈，在天桥底下抓到。

那天的天气很糟糕，下着大雨，还刮着风，程年窝在天桥下，盖着一件厚大衣。

“程年！”熟悉的声音让程年以为出现了幻听，四处张望，终于看到撑着伞走来的女人。

程亚男。

嘴唇抿成一条线，程年已经做好跟她大吵一顿的准备了。

“饿了吧，来吃点。”没想到女人半句狠话没说，倒是从怀里拿出保温盒。

程年没接。

“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程亚男把保温盒塞到程年怀里，暖暖的温度从手心开始传递，程年打开保温盒，保温盒没淋到半点雨，倒是程亚男半身都湿了。

颤抖着手握住筷子，程年在心里默念是程亚男欠他的才开始吃饭。

他没学历，又从小娇生惯养了，做不来累活，找不到什么工作，觉得早早回去会被讽刺，故意躲来躲去不肯回家。

好在附近面包店的老板人好，雇他在店里卖面包，一天给三个面包加二十多块的工资。

“吃完就回家吧。”程亚男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18岁这年，程年进入成年预备期。也是这年，程年高考，但考得并不好，本科线都没上。

“复读吗？”那女人知道成绩后问。

程年想到面包店老板，他说还是读书轻松；又想到流浪的一个月，点了点头。

2

复读的生活蛮痛苦的，至少程年是这样想。

只有老人机，无聊时能玩玩俄罗斯方块。

作息很规律，早上六点就被喊起来，晨跑、早读、吃早餐，七点半准时上课，晚上有晚自习，要到十一点才放人。

学校每个月才放假两天。

放假这两天程年没回家过，程亚男也没打电话来问过他什么情况。每次看宿舍里其他同学接到家长的电话，或者提着家长来看望带的东西回来，程年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她要来做什么，让他烦心吗，不来最好！

这一年程年学会了抽烟。

他经常晚自习下课坐在升旗台边的阶梯上抽烟，看烟雾从嘴里吐出来，最后整个人迷失在烟雾里的感觉很爽。

不过学校是不允许抽的，所以抽的时候要小心。

但程年生来就胆大，或者说他并没有把规矩放在眼里，每次都是大胆地抽，运气好的时候躲过了，运气差点就被叫去训话。

叫得多了学校开始喊家长过来。

每次看到程亚男因为他的事来学校，带着一些礼物跟校长老师什么的赔礼道歉，看着就解气；不过后来也不知道程亚男用了什么办法，老师居然不管他抽烟了。

没事，他还有其他技能能学。

比如，喝酒。

比如，打架。

再比如，谈恋爱。

程亚男似乎被他的技能逼疯了，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被老师叫上门时候，把他拉到办公室外面的阳台，大声问他：“程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成年了，不可以喝酒吗，不可以打架吗，不可以谈恋爱吗！”程年顶撞得理直气壮。

一句话让程亚男沉默下来。

她叹了口气，说：“程年，你真的成年了吗？”

“喝酒打架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吗？就算你成年了，你现在也还是个学生！”程亚男怒声呵斥，“还有谈恋爱，你才几岁？妈不是不肯让你谈，谈也要有原则，你带着人女孩子去开房做什么？”

“这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吗？”程年反驳，他不过想气气程亚男。

啪——

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留下红印。

“你还想做什么？”程亚男的声音是他没想过的冷静，他看到眼前的女人眼眶发红，“你是什么都没做，万一你做了呢？万一有意外了呢？你现在能承担起照顾一个家庭的责任吗？”

捂着发烫的脸颊，程年还想还口，程亚男又把他吼回去：“你现在连自己都负责不了，还想负责别人？”

“妈求你了，好好读书，好吗？”他看到女人跪下来，眼里满是泪水。程年不说话，也不点头。

之后程亚男倒是没再被请到学校。

19岁这年，程年的成年进度：50%。

3

复读那年程年分数还可以，够得上本科。

他选了个离家最远的大学，得坐7小时飞机才能到。

去机场时那女人没来送他。

“真一点都不留念。”程年嘀咕了一句，安检前又往身后看了下，还是没有，算了。

反正也快半年没说过话了，见面不得尬死。

4

到了大学程年也没什么理想，过得吊儿郎当的，说是混日子都不为过。

临近期末，程年过了九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下来，今天宿舍里只剩对床。

对床是班上学委，人整天泡图书馆，平时基本无交集，这么晚还没去图书馆，挺新奇的。

不过别人的事程年也不喜欢多问，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就对了。

倒是学霸按捺不住好奇心，或者说不习惯这沉默的氛围，率先开口：“今天图书馆不开空调，还断网。”

看样子好像在解释什么，吐着漱口水，程年不懂学霸的行为，显得自己看他多不顺眼一样。

“程，程年，你要复习吗？”没等到程年的回话，学霸自顾自地又给找了另一个话题。

“还一星期半才考，不急。”程年已经刷完牙了，拿了条毛巾随便擦了擦脸。

“啊？”学霸有些疑惑，“万一挂，挂科了怎么办？”

“那就挂呗。”

他不考研，也不考公。

“可重修要好几百呢。”看程年这么无所谓，学霸似乎有些着急。

“怕什么，不就是钱吗。”又不是他自己的，巴不得多花点。

洗漱完后程年开始找吃的，不巧，牛奶面包昨天刚吃完；看了眼时间，好尴尬，九点多，食堂没早餐了，午餐时间又还没到。

“我，我这有面包，你要不要先吃点？”学霸从他抽屉里拿出面包，程年接过面包后道谢，说了句不用那么怕他。

或许他的话起作用了吧，学霸看起来没那么紧张。

“对了，程年，你知道xxx跟她姐妹怎么说你的吗？”学霸突然想到什么，气愤地起头。

程年嚼面包的速度变慢，xxx是他现在的对象。

“她说你就是ATM，人傻钱多。”见程年感兴趣，学霸又继续往下说。

“哦。”程年不以为意。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

他妈不就嫌他爸没钱，带着他改嫁了个土豪嘛；也多亏程亚男，这几年生活过得确实很好。

20岁，成年进度：50%。

5

正午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程年身上，他正坐在石凳上小憩。一个抱着篮球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程年被这一打睁开了眼。

“程哥，咱班几个同学晚上聚餐，你来吗？”

“聚餐？又去吃海底捞吗？”程年皱眉，现在已经月底了。

“诶，怎么会是海底捞呢，咱这次去吃西餐，听另一个兄弟说是新开那家，人均一顿好几百呢！不过他亲戚在那有关系，咱过去吃188就可以了。”

“这……”程年看了看微信余额，还在犹豫。

“程哥，你就来吧，我听说李甜甜也会去。”男人看程年表情，又贼兮兮补上一句，还对程年挑了挑眉。

李甜甜是他们班里有名的美女，正好是程年最近在追的人，这句话像小猫挠爪，搔得程年心痒。

“好。”

咬了咬牙，程年一口答应下来。

“诶，这就对了！兄弟回头就把地址时间发你微信上。”男人朝程年一笑，又去球场打球了。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程年迟迟不肯下手，手机屏幕停在微信聊天界面，聊天对象程亚男。

一整个页面都是转账、收账的记录。

程年鬼使神差地将聊天记录往上拉了拉，从大一开学起，到现在，他和程亚男之间居然真没说过话。就算回家了，之间的对话也很零星简短。

登——

聊天框跳出一串地址和时间。

程年这才退出微信界面，打开通讯录，搜了程亚男名字。

拨打电话的手在抖。

微信又恰好弹出李甜甜的聊天框，问他今晚会不会去，程年终于下定决心，按了绿色的按钮。

电话没打几秒就被接通了。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面那头的女人显然也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几秒。

“是不是生活费不够了？”最后还是女人开了口。

“要多少？妈再给你转500够不够？”

听着女人的声音，程年依旧没有说话。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吃的用的不要亏待……”

“妈——”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被程年打断。

“行，妈不说了。”

几秒，女人没有挂断电话。

“钱不够了，就跟妈说。”

好一会，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之后紧跟而上的是嘟的一声，通话界面显示通话已结束——女人挂了电话。

程年盯着通话界面，心情复杂。

他想到上学期末回家过年，他妈离婚了，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几岁，头上好像也开始有白头发了。

叹了口气，微信聊天框又跳了出来——

微信转账，1000元。

点了收款，聊天框里“谢谢妈”几个字迟迟没有发出去。

下个月程亚男给他发了6000元。

下下个月，程亚男还是给他发了6000元，领完后程年心情有些复杂，他的生活费从5000升到了6000吗？

这个月月初，C大论坛火了，有人爆料那个从不学习整天玩乐的公子哥程年去图书馆了。

程年看着眼前写着图书馆三个大字的建筑，来到学校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来。

21岁，成年进度：60%。

6

大三，程年跟着其他人一起扑进考研的大队伍里，虽然第一志愿没上，但调剂时运气不错，还是上岸了一家不错的大学。

22岁，成年进度：70%。

大四，毕设、答辩等让程年忙得晕头转向。

忙完后也就彻底毕业了。

突然间脑子也跟着毕业了，思绪全是空白，程年开始想，研究生读完之后呢？他又要做什么？

考研不过是周围人都在做，他随波逐流，侥幸考上。

毕设、答辩，也是大家都要做的事情。

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呢？

23岁，成年进度：80%。

研一，程年除了跟导师做项目外，也开始和社会正式接轨，自己接项目，组团队，甚至还赚到一笔不小的钱。

除此之外，和程亚男的关系也没那么僵，平常时不时也会在微信上聊天，说些学校发生的事。

24岁，成年进度：90%。

这样下去很快就能顺利度过成年预备期，成为真正的大人吧，程年对这个进度算是满意。

直到离他25岁生日还有一星期，他听到机械声音汇报道：“目前成年进度：99%，距离25岁还有161小时25分32秒，请您尽快补齐进度。”

还有1%没完成？

睡得正香的程年被这声音惊醒。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一星期，碰到事情不要慌，他可以冷静处理的。程年倒了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浏览器，开始先从网上收集信息：什么样的人才是成年？

消息繁多错乱，程年又确实有那么一丝不冷静，居然相信成年要谈一场恋爱的鬼话，冲动的跟同个实验室的女生告白。

好在女孩也喜欢他，就满心欢喜答应了，没闹什么大笑话。

程年25岁生日前6天，他脱单了。

但第二天冰冷的机械声依旧还在提醒他进度仍然是99%。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要谈恋爱。”程年捂脸，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不过看着微信上关心他的女朋友，这份冲动，也是值了。

对了，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她说一下？

好像很久没和程亚男联系了。他现在研二，团队建设进入关键时期，就忙，一下子把程亚男都忘脑后了。

打通号码后，接电话的人不是程亚男，是一个四五十岁男人的声音。

打错了吗？

程年又看了眼手机号，没有。

那个男的是谁？

“程亚男在吗？”程年问道，“我找程亚男，请您让她接下电话。”

“你是年年吗？你找亚男啊……”对面声音的主人显然认识程年，而程年一听到那句年年，下意识挂断电话。

居然是他。

他妈的改嫁对象，老田。

“真晦气。”程年冰冷冷地说了三个字，他不喜欢老田，他一直觉得是老田破坏了他们的家。

还记得幼儿园大班时，他妈和他爸前脚刚离婚，他妈后脚就跟老田结婚了，无缝衔接。

呵，之前不是说离婚了吗？现在怎么又搞到一起了。

情绪低落得让程年想喝酒，他也确实喝了。

想想上一次喝酒还是在复读时候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饿了就点外卖，手机电话一律不接，头脑稍微清醒点时，他听到机械声音说：

目前成年进度：99%，距离25岁还有12小时32分33秒，请您尽快补齐进度。

7

程年愕然，他好像，忘了这件重要的大事了。

紧接着导师的电话打来，他接起来后连忙道歉，说这几天心情不好，请假的事忘记跟导师说了之类云云。

隔着电话，只听见导师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程年，你妈去世了。”

“谁？”

“你妈。”

“我知道，谁啊。”声音是颤抖的。

“你妈，程亚男，前几天刚走的，心梗。”

程年沉默。

“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料理她的后事。”导师大概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他也沉默了好久才跟程年开口，“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电话挂断了。

从导师口中听到这种消息挺奇怪的，再怎么着这种话也应该由医生什么的，或者关系比较亲近的人讲吧。

看了看手机的未接电话界面，程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能，老田接电话时就想跟他说这事吧。

随便收拾了下房间，程年出门，喊了辆车，准备去家里看看，那个他自称是名义上的家。

说来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小时候拼命想离开家，没想到考研考上了当地的大学，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从离家最远的地方回来了。

也幸亏这样，不然他还有几小时就死了，就算要坐飞机飞回来也来不及吧。

到目的地后，下车，上楼，掏钥匙，开门。

程年觉得他现在应该死气沉沉的，能吓死人那种。

家里也不是没人，老田在。

不过所有愤怒都被程亚男三个字压下去了，就算他想揍一顿眼前这个男人也提不起劲。

“年，年……咳，程年，你回来了。”老田立马迎上来，递给他一张银行卡和一串钥匙，“这是你妈留给你的，你妈东西都在房间里，那我先走了。”

走前，老田还拍了拍程年的肩膀，叹了口气。

“站住。”走到门前正要开门的老田被喊住，他转过身来，做出一副有什么事冲他来他决不退缩的表情。

好在程年并没有打他。

“我妈，什么时候走的。”程年捏着银行卡，闭眼问，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沉重得很。

“一星期前。”

“怎么不告诉我？”

“她说你忙，如果她死了，那不要打扰你。我们尊重她的意见，原本想等后事处理完后再告诉你。”

“她什么意思？她死了她儿子得最后一个知道，还是从外人口中知道的？”程年声音颤抖，手一扬，直接把银行卡摔在地上，卡和瓷砖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程亚男，你他妈什么意思啊。”程年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眼眶通红。

“程年，”站在门前的老田叹了口气，“别做傻事。”

等了会程年没有回答，他又叹了口气，出门离开了。

偌大的家里只剩下程年一个人。

他跌跌撞撞地去程亚男的房间收拾东西，边收边碎碎念的：“你不是从小教育我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收拾吗，怎么现在你不来自己收拾了。”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程年说着又放进一件衣服，吧嗒，衣服被水沾湿。

他伸手一摸，眼眶是湿的。

原来他居然会为了这女人哭，真丢人。

8

收完了。

机械声又在他脑海里响起，他看了眼手表，离他生日还剩不到3小时。

“程亚男，没想到吧，你儿子明天就要去陪你了。”他连成年都成年不了。

背靠着书架，程年小声嘀咕，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或许之前就流够了。可能人要死了反倒觉得轻松了？他居然有闲心在这看书架的东西。

这一看还真给他找到了点什么，一个日记本。

看起来挺破的，用了好久了吧。

翻开来，是程亚男的字迹。

xxx年x月x日

他出轨了，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办？

xxx年x月x日

为了年年我可以净身出户。

xxx年x月x日

对不起老田，他喜欢我，我却利用他了。

xxx年x月x日

年年好像不太喜欢老田，和老田也说好了，我和年年搬出去住。

老田是好人，我欠他的。

……

这日记从他小学时候就开始写，每天就一句话左右的内容。

翻着翻着，程年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去描述。

越往后看，程亚男关于他的记录越来越多。

xxx年x月x日

年年离家出走了，我找了好久找到他了。不过这样带他回来不太好吧？旁边那家面包店老板好像是我小学同学。

……

xxx年x月x日

年年高考考砸了，不过还好，他愿意复读。

……

xxx年x月x日

复读了还老整幺蛾子，我整天这么忙还要去给他擦屁股。

……

xxx年x月x日

之前让老师默许他抽烟，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打架喝酒，还谈恋爱，他真的长大了吗？万一把女孩搞大了，又丢下人家不管怎么办？

……

xxx年x月x日

年年长大了，去上大学了。过安检时候真帅！

……

xxx年x月x日

也不知道年年在做什么，打电话问问？他又会嫌我烦的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

xxx年x月x日

年年给我打电话了！不过他要钱做什么？5000的生活费不够的话，是不是谈对象了，下个月再给他多打1000好了。不过工资也就1w5多点，还要还房贷，给年年存娶媳妇买房的钱……

……

日记写到他上研一，就没有了。

最后一篇是一年前的：

年年上研一了，他开始变得闪闪发光了，我也要更努力才行。

所以努力着努力着，你把自己努力到棺材里去了吗？不对啊程年，你怎么能骂人呢。她是你亲妈，你这样骂她？

程年抱着日记本，如果这些事情，他早点了解，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发展了。

距离25岁生日，还有1分钟。

9

走针的声音在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出。

程年抱着日记，想到复读那年，为了气程亚男假装带着女孩子去开房。

那时程亚男可气了。

“妈——我现在也谈恋爱了，我马上带茵茵去开房，你快来骂我啊，快来骂我不负责啊，怎么不来骂我了——”

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程年脑海里的弦也接上了。

导师看中他，项目也渐入佳境，他却一句话不说就任凭坏心情肆虐，玩失踪。

他的团队需要他，电话不接，有人来找也不开门。

茵茵喜欢他，他也喜欢茵茵，他也已经答应好了要照顾茵茵一辈子，现在马上要死了，食言了，这就是他所谓的照顾？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程亚男。

她也需要自己。

程年想。

去机场时她在。

她怕打扰到自己，所以才一直没打电话，也没个消息。

他没有做到做子女的应尽的义务。

可是现在，晚了吧？

程年看着手表上的三根走针重合在一起，想到17岁要跳到18岁那个晚上，他那时多满怀着期待。

25岁生日，到了。

程年，祝你生日快乐。

程年小声在心里说道。

10

等了几分钟，程年有些迷茫，他没死。

他居然没死？

这是不是代表他成年了——

思绪开始往回飘，似乎机械声倒数到还剩下5秒时就没了。

他成年了。

程年从地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日记本。

月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落入房间里。

他确实成年了。

可是学费太贵了。

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本，程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