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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毒品和艾滋困扰的凉山,正在自我救赎

2024-07-03 23:30|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2020年3月30日15时,成都的悠闲午后,青年男女正在等待入夜后的一场新的宿醉。此时,视线翻过四百多公里的延绵山脉,在车程近五个半小时的凉山西昌市经久乡,一场灾难正在悄然发生。

一株跳动的火苗烧成了一场受灾面积一千多公顷的大火,19人牺牲。这场灾难后不久的初夏6月,经历了火灾之后的凉山又迎来了水患。特大暴雨引发山洪,彝海镇大马乌村1人死亡9人失联,另有两辆车掉入河道,致2人死亡3人失联。

这座多灾多难的神秘山区正在褪去重重迷雾,走进你我的视线之中。

翻到《圣经》出埃及记的第三章第八节,“流淌奶与蜜之地”的记载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现实中“流淌奶与蜜之地”位于以色列及其周边,距离大部分人十分遥远。但在十年之前,想去“毒品与艾滋之地”却很简单。你不必去金三角,只需要买好去凉山的火车票,然后忍受漫长的出行时间就可以了。

高纯度的海洛因、共用的针头、艾滋孤儿、金三角毒品中转站......这就是十年前的凉山。凉山的毒品问题为何根深蒂固?想要了解其源头,还需回溯到晚清时期。光绪帝于1906年颁布禁烟令后,天高皇帝远的凉山成了一块商人聚集的鸦片之地。美国当代中国学的开山鼻祖Doak Barnett在1948年行经凉山诺苏边界时说:“多数夷人都是农民,他们主要的作物之一就是鸦片。”

1956年之前,凉山尚处于奴隶制,诺合(黑色群体、黑彝)为统治阶层,曲诺(白彝)为奴隶阶层,阿加、呷西为随从、家奴阶层。鸦片不单单是黑彝用以敛财的道具,吸食鸦片更是权贵地位的象征。

1956年之后,凉山从奴隶制社会直接跨越到了现代社会。鸦片虽然没了,但毒品没有离开凉山。光明网文摘报曾发表文章《夹缝中的凉山兄弟》,那些因为吃不饱的年轻人跑出凉山,但往往因为语言问题和教育程度一般而很难被城市接纳。最终把海洛因误认为是现代潮流。

当一件坏事成为一种潮流的时候,往往会造成比坏事本身更大的恶果。受历史原因影响,彝族人认为吸食鸦片是贵族老爷的行为。

鸦片没了,海洛因成了他们的新宠,他们甚至还会用海洛因招待客人。有些吸毒的年轻人生病后去乡卫生院就诊,但手脚处却因为频繁注射毒品导致血管硬化,“针都扎不进去了。”医护人员只能从颈静脉找注射点。

见状,吸毒者的父母向别人挖苦说:“他们打针的技术比医生好。”一个人吸毒,可以带动一圈人吸毒,甚至让整个村庄都在毒品中沉溺。

如果说吸毒只会伤害自己,那么与吸毒伴生的艾滋病,则成了凉山的噩梦。 

2010年之前,在凉山之外的人们常喜欢用充满歧视意味的“五朵金花”来形容凉山,“五朵金花”意味着在凉山肆虐的五种传染病“霍乱、麻风、肺结核、血吸虫病和艾滋病”。

和外界对艾滋的排斥相比,凉山对艾滋则显得毫不在意。2010年左右,凉山木渣洛村村长的女儿阿芝是当地防艾的主力。她的日常任务,就是在晚上聚集当地青年男女,普及防艾禁毒知识。          

想要说服一个人改变持续多年的习惯很难,阿芝的工作困难重重。一包绿豆大小的海洛因仅需十至二十元,有钱的一天吸三四次,没钱的几天吸一次。

“如果你不能不吸毒,你一定不要打针;如果你不能不打针,一定不要共用针头;如果你不能不共用针头,就一定要消毒;如果你不会消毒……”阿芝杂七杂八说了一堆,能记住的人寥寥无几。

对艾滋问题十分冷漠的成年人,尚属自作自受。最大的受害者,却是无辜的孩子。              

2017年凉山彝族自治州民政局网站报道,凉山州有40511名特殊儿童,其中孤儿7044人,特困儿童19072人,留守儿童14395人。天涯社区有一篇帖子,记录了2010年左右大凉山吸毒贩毒带来的惨状。

其中有一段让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阿芝和艾滋儿童的故事也只是凉山往事中的一角。

四川省卫生厅曾在2013年9月3日公布数据,截至2013年6月,四川省累计报告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51723例,位居全国第三。其中,凉山彝族自治州累计报告感染者和病人25608例,占全省的50%。对凉山人而言,所谓的残酷,就是自己变成了艾滋患者死亡率中的分子。

凉山喜德县代理县长曲木伍牛在文章《凉山彝族地区贫困问题研究——贫困现状及其特点》中,探讨了凉山穷困的具体原因。

首先,是从奴隶制时期留下的陋俗,卫生恶劣的居住环境、超生多生的现象等都属于此。其次,是地理环境和生产方式导致的贫困。凉山有许多居住在高寒地区的村落,粮食产量被严重制约,人均年收入仅800多元。

最重要的,是思想观念导致的贫困。四川省委书记谢世杰慰问凉山州时,在昭觉县一个村寨的家里看见一个裹着毯子的人蹲坐在没有火的火塘边。谢世杰和这个老乡发生了一段值得沉思的对话。

问:大冬天,我看你衣服穿得少,冷不冷啊?答:冷。问:冷怎么不生火?答:没有柴问:你年纪不大又有力气,为什么不去砍柴?答:砍柴的地方太远......

多重原因加上肆虐的毒品和艾滋,让凉山深陷穷困泥沼。在一片疮痍之中,看到种族存亡危机的凉山人开始了自我救赎。

要探究凉山彝族的自救之路,没有什么比采访当地人更直接有效。为此我特意联系到了7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凉山彝族兄弟,向他们提出了几个问题。

1.凉山彝族对教育的看法2.凉山彝族对吸毒的看法3.对脱贫攻坚的看法和自己的做法

对于教育问题,我得到了所有人近乎一致的回答:“知识改变命运”。“很多没有文化的父母外出打工,看到外面世界后……目前凉山很多县城都存在农村人口在县城租房供孩子上学的情况。”一位兄弟如是说。

新华社曾发过这样一则报道:1990年,学校动员格及莫沙作去读书,但沙作就跟小时候的你我一样不愿意上学,于是上学的机会落在了作为姐姐的沙诺头上。得到了学习的机会,沙诺一路升学,最终从内江师范学院英语本科毕业,成为了当地的中学英语老师,丈夫则是他的中学同学,在当地基层法院担任法官。

沙诺正在给孩子们上课 而她放弃读书机会的妹妹之前一直在种田放羊,之后去了普格,边打工边照顾孩子,丈夫则在外地打工。

妹妹沙作是否后悔我不清楚,但是姐姐沙诺的孩子,一定会走上读书的道路。在对吸毒的看法这个问题上,兄弟们的回答都比较相近,虽然不否认现在依旧存在思想觉悟较低的吸毒者,但人数已大大减少,且就他们个人而言十分抵制吸毒。

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改变贫穷的现况,让凉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美好家园,戒毒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步。

凉山戒毒大概可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直接拉到戒毒所里接受戒断治疗,复吸者要送到劳动教养所进行长达三年的全程羁押式强制戒毒。

地方卫生院也会出售美沙酮用以代替海洛因,使吸毒者服毒剂量逐渐减少,并在之后逐渐减少用药量,直到成功戒毒。几年前在西昌喝一次20毫升的美沙酮需要10元,而地方卫生院的美沙酮经政府补贴后售价约为2元,每日有几十个村民过来服药。

不过我们主要讲的是第二种,以彝族的传统方式进行禁毒戒毒。

有一位彝族兄弟怕我不了解,给我科普了一番他们内部戒毒的传统仪式——家支戒毒会议。 

家支即家族支系,依据血缘关系而存在,对重视血缘和传统文化的彝族来说,家支是他们的立足之本。

改革开放后凉山毒品泛滥,彝族的一些有远见的家支头人(即族长)“德古”或者“苏衣”(民间法官)认识到了禁毒的重要性,并且在家支会议上进行宣传。

1997年,竹核乡家支头人阿牛马里成立阿牛家支禁毒队,开展“净土计划”,与全体族人约法三章:

1.凡家支成员参与贩毒的要开除出家支。

2.吸毒人员集体强制戒毒。

3.如果发现有阿牛家支成员购买毒品,家支将没收其家产,并送公安机关法办。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瘾君子,当时有人从家里偷了70斤米背着去换毒品,走遍了竹核所有的村子都没有人敢卖给他。到了最后阿牛家支吸毒的就剩下4个人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家支会议禁毒防艾的传统仪式。2015年左右,竹核乡木渣洛村就举办过这样一场仪式,村支书勒伍体古的另一重身份,是村中的苏衣。仪式当天,祭品牲畜会被活宰。

家支中的毕摩(祭司)念诵经文,同时杀鸡取血,把鸡血放在多个碗中。

饮血如立誓,喝鸡血的人,通常是那些吸毒的族人,或者其他表示自己决心的人。喝干这碗充满仪式和信仰意味的“血酒”,就不得再背叛自己的誓言。

单纯靠一场仪式想要让吸毒者戒毒没那么简单,破戒者不敢说没有,但是很多人都承担不起代价——逐出家支。逐出家支就跟从族谱除名一样,从此此人与家支再无任何关系。

社交的断裂只是开始,在山村中被逐出家支,通常也意味着吸毒者经济链的断裂,连活下去都是问题。如果大家对此仪式仍感兴趣,可以参考云南家支禁毒纪录片《虎日》↓

随着禁毒戒毒相关活动的大力推行,艾滋病也逐渐得到关注和控制。凉山的社会生活开始走向正轨。四川省禁毒委指出2018年,毒品犯罪团伙打击同比上升24%;“三降”即川籍外流贩毒人数、新发现吸毒人数分别同比下降34%和17%,脱失吸毒人数较年初下降96%。

但当我从网上搜索凉山现状的时候,得到的往往是满屏对之前凉山历史的“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现在的凉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这就涉及到了我采访中的第三个问题:对脱贫攻坚的看法和自己的做法。 

脱贫问题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在采访前,我多次声明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写手,希望可以获得他们的信赖。有一半兄弟的反馈和大部分人想的一样,回答比较客套。

就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另外一半就事论事的回答。其中有一位兄弟对我说了一句老话:“扶贫先扶志”。相比较直接送钱的输血式扶贫,改变落后的处世思想,更为重要。现在的凉山扶志成功了吗?摒除过度美化和贬低的营销号后,你才能窥见最真实的凉山现状。

这是一位名叫“环华十年”的穷游老哥拍摄的视频。2019年4月,他走到了凉山,本是想去凉山悬崖村看看近况,但是阴差阳错闯进了大凉山腹地中的山村。

像他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个。当跟在他们后边在崎岖山路上行走的老哥询问他们年龄时,我才知道孩子们竟然已经14岁了,只是因为营养缺乏而显得瘦弱。            

随处可见的躺在地上休息的人,“他们可以随便坐几个小时”,汉人并不理解这种休息方式,其实只是大地被太阳晒热了,躺在上面很舒服。

随处可见的帮扶联系卡让人知道这里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

贫瘠的村庄,漆黑的房屋,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粉衣服的姐姐给弟弟穿好衣服躲避料峭春寒。

拍摄者问女孩是否读书时,小女孩因害羞不敢回答,旁边的小男孩接过话茬:“她三年级。”我竟松了一口气。如今距此视频已一年过去了,现在的凉山又如何?2020年2月28日,昭觉县易地扶贫搬迁县城2号安置点正在加紧施工,为凉山贫困户解决住房问题。              

有习惯伺候土地的,有专家为村民指导,科学种植收成更多,挣的也更多。       

专家为村民指导蓝莓种植技术

如果不想再过着种地的生活,想走出大山长长见识,也可以很方便地外出务工。

但是相比较扶贫给凉山带来的转变,我更期待凉山彝族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一线光明。在上边那位“环华十年”拍摄的视频最后,拍摄者给带他参观村庄的儿童购买了零食作为回报,价值4元钱的零食,让几个小孩露出忐忑不安却又难藏期待的表情。             

据《中国农村贫困检测报告 2016》显示,凉山所处的川西生态脆弱区,2011年的贫困发生率是42.8%,但到了2015年,就只有16.5%了。似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如果时间再往后推移10年呢?他们又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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