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纵横028丨孔甲

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事情是这样的：

孔甲的时代，上古帝尧所在的陶唐氏部族已经衰落，陶唐氏后人中有一个人叫刘累，为了维持生计，他向豢龙氏（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养龙的）学调驯龙，学成之后，把调驯龙作为特长来事奉孔甲，能给龙吃东西喝水。孔甲非常高兴，赐了他一个很好听的氏——御龙，废黜了豕韦氏，让刘累接管了豕韦氏的封地。

说实话，我和大家一样，刚看到这个记载时，也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史书就是这么记载的。养龙，怎么可能？史学家们也尴尬了。那么，孔甲那个时代是不是已经有“龙”了？

二、龙到底是什么？

告诉大家，考古发现，距今五千多年的凌家滩文化遗址中就有“龙”的形象。所以，中华民族关于“龙”的信仰起源很早。

那么，对应于孔甲那个时代的考古遗址里有没有龙呢？有的。

二里头文化遗址被认为是夏王朝晚期的王城遗址，距今约3800年到3600年左右，刚好和孔甲的时代是对应的。二里头文化遗址中确实有龙的形象，而且是用绿松石铺成的。

很明显，二里头文化遗址里的“龙”形象是没有脚的。龙有“脚”是比较迟之后的。

这条龙像是一条蛇，确切地说，是蟒蛇。只不过眼睛大得比较夸张。因此，有学者认为，刘累养龙的记载并非完全是神话传说的演变，因为他养的有可能就是蟒蛇。

在中国文献记载中，有“龙蛇”这样的动物存在。

“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周易.系辞传》

三、破斧之歌

那么，孔甲在位时，还干了什么呢？

三年，王畋于萯山。 ——《今本竹书纪年》

就是：孔甲到萯山打猎。

史籍为什么要记载他打猎呢？在中国传统史学里，一个帝王老是没事打猎是要受非议的，说明君王懈怠政事，不思进取。

五年，作东音。——《今本竹书纪年》

关于这件事，《吕氏春秋》有更加详细的记载，是这样的：

孔甲前往东阳萯山田猎，刮起大风，天昏地暗，孔甲迷路了，进入一家民房。女主人刚刚生下小孩，房中有的人说：“王来遇见孩子出生，是大吉大利的日子，这个孩子以后必定事事顺利。”也有人说：“这个孩子承担不起王的看望，这个孩子以后一定会有灾祸。”孔甲听说后说：“把这个孩子作为我的孩子，谁能使他遭殃！”于是取过孩子带着返回。这个孩子稍大后，被斧子砍伤，孔甲因此为他创作《破斧之歌》，就这就是东方乐曲的开始。

所以，《破斧之歌》就是最早的东方地区的乐曲。这个记载还是有点离奇。但是没有其他的解释，大家姑且看看就好。

四、诡异事件

孔甲在位第七年发生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七年，刘累迁于鲁阳。

王好事鬼神，肆行淫乱，诸侯化之，夏政始衰。

——《今本竹书纪年》

也就是：刘累迁往鲁阳。

夏王孔甲喜好事奉鬼神，淫乱无度，所属诸侯分化，夏王朝统治开始衰落。

那么，问题来了，刘累迁居和孔甲喜好事奉鬼神、淫乱无度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刘累迁居鲁阳的原因，《左传》和《史记》都有详细记载：

刘累所畜龙一雌死，潜醢以食夏后，夏后飨之，既而使求之，惧而迁于鲁阳，其后为范氏。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这是说：刘累替孔甲养了两条龙，有一条雌龙突然死了，刘累就私下里偷偷地把死了的那条雌龙剁成肉酱给孔甲吃，孔甲吃了之后，觉得实在是美味，于是派遣人又去找刘累要肉酱吃，刘累十分恐惧，就迁到鲁阳去了，他的后代就是范氏。

《史记》关于这件事的记载和《左传》大同小异。只是在记载这件事之前写了这样一段话：

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乱。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

天降龙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si，第四声，养的意思），未得豢龙氏。

陶唐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孔甲赐之姓曰御龙氏，受豕韦之後。

——《史记.夏本纪》

第一句话与《今本竹书纪年》的记载大同小异，重点在“夏后氏德衰”，显然，司马迁认为：因为孔甲失德，所以才有之后的闹剧。

《史记》后面的记载和上面《今本竹书纪年》的记载是一致的。

五、史籍记载背后的用心

《左传》和《史记》记载这件事有什么深意吗？我想是有的。

龙的出现是天降祥瑞的体现之一，表达的是天下民众期望天下大治、生活富足的美好意愿。

龙本来应该是在天下大治之时才能出现，却在孔甲所在的衰世出现，这在古人看来叫“非其时”，孔甲的时代，君王失德，生活淫乱，不恤民生而事奉鬼神，夏后氏的统治式微，诸侯叛离，天下即将大乱，所以龙的出现自然不会得到应该有的被尊奉的待遇，而孔甲居然找来刘累驯龙、饲养龙，雌龙死后，刘累居然把龙做成肉酱给孔甲吃，这样记载历史，不是对天下将乱、人心离丧的最佳描绘吗？所以史家这样写，是表达了他自己对孔甲时代的抨击和批判。

所以，孔甲的时代是夏王朝统治开始衰落的时期，这个时期夏王国内部社会矛盾开始凸显，夏王国与周边部族的关系开始趋于紧张，夏后氏的共主地位开始动摇。

孔甲在位九年就过世了。

这一年，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那就是：

殷侯复归于商丘。——《今本竹书纪年》

商部族重新迁回了商丘之地。我们在前面说过，在夏王帝芒在位第三十三年，商部族为了躲避夏后氏的威势和昆吾氏的监视而从商丘迁居殷地。

所以，这是一件大事。

那么，后续的历史又是如何发展的呢？敬请关注《国史纵横》下一期。

文：鹿鸣

图：鹿鸣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