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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珠海1943年饥荒记忆:有人杀小孩当狗肉卖

2024-07-02 14:3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文中主要人物:  

  古社庆 生于1929年,那洲第三队坑尾堡村民

  古金菊 生于1912年,古社庆之姐,解放后曾任妇女干部,1997年病逝

  钟粗皮 生于1930年,淇澳岛居民

  唐达部 生于1935年,唐家湾人,珠海前文化系统负责人,应要求化名

  郑少交 上世纪50年代生人,古金菊之子,珠海著名乡土文化学者

  何志毅 上世纪50年代生人,珠海市地方志权威学者

  70年前的今天,你现在所站的地方,可能正是一片焦土。

  那一年,连场暴雨摧毁农田后,一场前所未有的亢旱席卷了南粤大地。草木枯槁,赤地千里。良田失收,霍乱横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活着的,富人典当金银,穷人卖儿鬻女,平民都被逼到极处,只为挣扎图存。这场旱灾引发的大饥荒,最终导致近300万人饿死或逃荒,造成了广东省有记载的死人最多的一次自然灾害。

  这场大旱灾连同1942年河南省的大旱灾,一并被称作20世纪中国十大灾难之一。有关广东大旱的研究,在珠海本土学界似是空白。南方都市报不揣简陋,尝试用记者的纸和笔,和大家一起穿过历史的烟尘,重温这块土地的先辈们当时刻骨的饥饿、难抑的激愤、悲凉的绝望、人性的狰狞,以及挣扎的斗志、温暖的亲情……

  南都记者查阅典籍、请益专家、遍访幸存者,叩问当年他们驳杂的食谱,寻访他们题写“反诗”的古庙,甚至印证“人吃人”的惨剧确然发生。在史志的记载中,有关这段灾难多为区区百字。我们的寻访,就是抚摩这字字背后的斑斑血泪,召唤这句句之后的无辜冤魂。

  饥荒词典

  竹米

  咸旱失收,饥民得与凤凰抢食

  1943年这天早上,14岁的那洲少年古社庆发现,漫山遍野的竹子开花了。

  大片的翠绿中点缀着紫红,有一种妖异的美。竹子极少开花。要开花一般都发生在天气干旱、土壤板结、生态恶劣之时。竹花开过,便结竹米,作为种子延续后代。其后,竹子将成片枯死。1984年夏,四川卧龙自然保护区内的箭竹大量开花,大片竹林枯死,曾造成大熊猫因缺食而死亡。

  干旱继发咸害

  但这是1943年———“民国32年”———《广东百科全书》在“旱灾”条目称,广东的干旱以季节性干旱为主,春旱和秋旱比较频繁。《斗门县志》载,据多年气象资料记录,平均7年一遇严重春旱。因春旱与春种同季,故此对县内中部丘陵区影响甚大,常因缺水耕作和灌溉,秧苗枯死,违误农时,致使粮食减产,甚至失收。更严重的影响是春旱必然导致三大水道口的咸潮上溯,远远超过常年咸界,含氟度增大,使到平沙、乾务、五山、白蕉等地的农田大面积遭受咸害,出现秧苗稻苗腌死,形成稻谷减产,甚至失收。

  据考证,1943年,珠三角地区从上年冬至(12月22日)到当年春分(3月21日),没有下过一滴雨,田里正待成熟的水稻大部分枯死。《唐家湾镇志》载,这一场持续100多天的春旱,仅下栅地区就有1万多亩禾田龟裂,因受旱而不能插种的面积约占50%。至农历四月初八,又降一场暴雨,大片农田受涝。

  童谣记录当年灾情

  时至今日,58岁的郑少交依然记得妈妈教给他的一首童谣。他的妈妈古金菊是古社庆的大姐。

  “千记住,万记住,记住民国三十二!大雨绵绵水浸地,围田被冲崩几处。谷粒无收,人情失意,一元买米只得三钱二。饿到肚皮薄过纸,手拎钵头乞米去。穷人卖仔又卖女,脚烂梅梅无钱治,求死不得生存无意义。死尸遍野!荒田遍地!”

  这段童谣用乡音念来合辙押韵、朗朗上口,当年曾传唱那洲、界涌、三乡、坦洲一带。用民间口头文学的形式,记载了当年的气象资料、受灾情况。

  涝过之后依然亢旱。直至立夏,滴雨未降。所有史志都写,是年严重歉收,平日粮食亩产150斤至250斤,此时只有几十斤。

  野果米糠也作食物

  古社庆他们迎来了一生中食谱最杂的年代。

  粥越来越稀;把米擂成糊,加水煮显得多些;黄瓜;蕉头(香蕉树近根部的芯);米子头,也就是如今多用来煲汤的土茯苓;山参芋(一种野果,共乐园中还有);原本用来喂猪的糠……

  还有竹米。这种紫红色的种子,因竹子难得开花而备显神秘,被附会为凤凰的食材。但到了灾年,人们只能和上古的神鸟抢食。采来竹米,兑入粥中凑数。现代人说竹米是“绿色食品之贵族”,古社庆隔着70年光阴咂摸了一下:“冇味”。

  反诗

  米价腾贵,龙王庙墙上骂龙王

  地里歉收,何不拿钱去买?

  童谣里唱的“一元买米只得三钱二”,可不是虚指。

  米价高达3500元/担

  据《南国奇荒———1943年广东大干旱》考证,1943年3月下旬,广东全省粮价大致保持在每市担600元左右(法币)。3月底,阳江县粮价首先报涨,数日内每担涨到2000元。之后,涨风迅速波及全省各地。如恩平,1942年秋收每担米为250元,到1943年5月,每担米暴涨至2400元,短短半年上涨了近9倍,到1944年3月底更涨至3500多元。有的地方,甚至涨至每担四五千元。

  按照每担100斤、一钱5克换算,“一元买米只得三钱二”说的是实话,描述的是3500元/担的高位米价。

  与暴涨的米价相比,其他农副产品的价格则十分低贱。《1943年广东省大旱研究》中考证,农民出售生猪100斤毛重,以往可换购稻谷5担;但在1943年100斤毛猪只能卖900至1100元,只可籴米四五十斤。农民卖柴草100斤,买不到两升米。与此同时,由于失业者众,工价亦大大下降,农民去阳江县那龙墟挑“那龙担”(一种卖苦力的方式)回恩城,往返50公里,挑100斤货物所得的工钱,往年可籴米1斗,1943年夏仅可籴米3升,几乎仅供个人当日糊口。农事雇佣长短工,工价亦同样骤减,有的雇工瞬即陷入困境。

  当年“反诗”今日仍存

  在淇澳岛,对于米价,有一首更激愤的“反诗”,由村民钟日绵(或写作钟液棉)直接写在了八角头龙王庙的墙上。诗云:

  “一元籴米重七钱,

  穷民叫喊苦连天。

  含悲欲往森罗殿,

  米贵相并遇荒年。”

  这首诗收录于《唐家湾镇志》。何志毅称,为当年“忆苦思甜”时被村民忆起挖整。

  5月大雨中,我们在岛上兜兜转转近一个小时,在当地人的指引下,终于在海边一个偏僻的农庄后面,找到了一个小小路口。小路向右下延伸,一路绿树掩映,走到尽头,豁然是这座狭小的龙王庙。庙中供奉着龙王和龙母,传说中司水的神祗。渔民出海祈求顺风顺水靠他们,农民祈愿风调雨顺也靠他们。

  谁能想到,在龙王庙的墙上,南都记者居然看到了这首“反诗”!70年过去,它“真身”依旧,只是用油漆描了笔迹。落款应为后人所加,作者“钟日绵题”,相信镇志中的“钟液棉”为广东话同音讹误;时间为“摘自一九四二年”,应为1943年,因为原诗提及“一元籴米重七钱”。

  旱年、米价腾贵,相信事件发生于1943年。激动不已的郑少交指着墙上的“一元籴米重七钱”,“比我们民谣里的还便宜”。

  83岁老人回忆“反诗”曾引轰动

  83岁的钟粗皮被找到时,正在白石街的村巷中赏雨。提起这首诗,他还能记得大部分词句。他说,钟日绵当年在龙王庙墙上用木炭随手涂抹下“反诗”,在岛上引起轰动。写的时候,正逢村民至庙中祈雨;写完人群哗然,消息瞬间传遍全岛,大家纷纷赶到庙中一看究竟,既痛快于钟描述了疾苦,又惴惴于冒犯神灵。在他们看来,这无异于戏文里唱的祢衡击鼓骂曹、宋江浔阳楼吟反诗啊!

  在他的描述中,钟日绵是一个颇有才气的农民。除了耕田,他还会打算盘、算命、写字、摸鱼捉虾……1957年,钟日绵病逝。后人多命途坎坷。

  白蚬

  靠海吃海,古元之母或死于此

  田里不长,袋中无钱,赈济是指望不上的。古社庆说,当时正值日据,日本人根本不管平民的死活。那洲古氏祠堂倒是施粥,但民间慈善力量微薄,赈济范围仅止于同族幼童。

  幸好还有海。

  “5分钱一捧”白蚬

  淇澳少年钟粗皮一家五口,以佃农为生。大灾一起,地里将近绝收。全靠阿爸心灵手巧,到近海打鱼、捉虾、摸蚝、捡螺、捞白蚬、抓螃蟹……三个孩子帮人看牛放鸭,一家人就这么半饥半饱,挨过灾年。

  说起白蚬,它是穷人的恩物,也是穷人的死敌。时年8岁的唐达部还记得,旱象正重时,如同天降异象,前环突然布满了白蚬,绵延海岸线十几公里,轰动全唐家。人们扶老携幼,带着畚箕到海边捡拾。有生意人捡回后加调料煮成,“5分钱一捧”卖给饥饿的人们。唐达部也曾买过,一膏馋吻。

  白蚬也是少年古社庆那年几乎唯一甜蜜的回忆。尽管只是白水带壳煮,但他觉得“又肥又美,我最中意”。

  空腹吃白蚬多有患病

  但肚里没有油水,斋吃海鲜,湿热在体内积聚,极其容易患病。珠海著名画家古元的生母可能就死于白蚬。

  这段历史由何志毅挖掘。十多年前,着手编纂《唐家湾镇志》时,他曾采访古元的弟弟古文胜,后者今已作古。据他考证,古元的父亲古万建年轻时娶妻林氏,育有一子一女,后林氏因病去世。时值巴拿马开凿运河,他便随同乡漂洋过海去巴拿马闯世界、做杂工。几年后,用自己的积蓄在当地开了间杂货铺,并选定家乡的一个黄姓婢女续弦,随后接到国外一起生活。因思乡情切,古万建将店铺交给长子长女经营,自己携妻回那洲定居,育有三男三女,其中一个儿子名叫古源,也就是后来享誉全国的著名版画家古元。乡人敬重黄氏,不直呼其名,而是尊称“万建姐”,一家人靠巴拿马寄来的侨汇和种植蔬菜度日。

  抗战烽烟起,邮路断绝,巴拿马的侨汇也没了踪影。1940年,古万建逝世,时年72岁。1943年的旱灾中,万建姐几乎天天都到外沙一带捡拾白蚬,既喂鸭,又自用。肠胃凉薄、湿热积聚,万建姐旋即病倒。一天,在去上栅担白蚬的路上,万建姐倒毙。古文胜随后致信古元,将噩耗告知身在延安的兄长。

  古元胞弟荒年离家出走

  和古元同宗的古社庆如今不记得万建姐,倒是记得古元的另外一个弟弟古文伦。他说,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年纪尚幼的古文伦想偷村里用来舂米的粮碓去卖,结果被守夜的更夫抓了现行,遭游街、殴打,回家又被家人责打一番。羞愤交加的他随后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见他回到那洲。

  人吃人

  县志记载,恶妇挂狗头卖人肉

  最后,我们不得不触碰那个沉重的话题。

  你猜得没错,人吃人。

  电影《1942》里,只是“听说”人吃人,外国记者拿出来的,只有狗吃人的照片。但在珠海,这段历史却见诸史册,知情人至今尚存。

  老干部回忆70年前往事

  《斗门县志》“大事记”里记载,1943年大灾期间,“乾务一鳏寡老人名叫‘遵教孜’,搜抱外来饥民的小孩杀后煮熟当狗肉卖,出现人吃人事件。”但在斗门,这段历史已经漫漶,几经努力,我们也找不到当年的知情人。“遵教孜”这个姓名也太过生僻,不似广东常见。

  但唐家湾也发生过“挂狗头卖人肉”事件。知情人就是如今78岁的老干部唐达部。他婉拒了在记者面前回忆那段历史的细节,但原原本本告诉了地方志专家何志毅。

  大灾之年,他还只是个8岁的孩子。家中有几亩田,但因缺少劳动力,交给别人租种。乞儿临门之时,祖母心善,见孩子饿得不成人形,还能施舍得出薄粥。

  但饥饿让人疯狂。他就曾亲眼见到一个男人拿着一块松糕边走边吃,一个小乞丐估计是饿疯了,突然蹿出,由男人手中一把夺过,塞到嘴里。猝不及防的男子顿时暴怒,抓住这个孩子拳脚相加。那个孩子也不叫、也不嚷,“血流披面,不断地吃”,最终吃完……

  狗肉里吃出人指甲

  但另外一块松糕,则要了不知道多少乞儿的命。他至今记得,一女,黧黑,本地人,40来岁,“满脸横肉”,在唐家湾后山街市场有一个档口,挂着狗头卖“狗肉”。一斗令(相当于一毛钱)一碗,相当于两碗白蚬。女人手艺不错,吃过的人都说香。有一天,一个熟客单车仔(类似于人力车夫)买了一碗坐下来吃,却吃出了人的手指甲。估计是联想起近来每天都要失踪几个孩子,疑心一动,“当场呕吐”,随后报警。警方在后厨起获大量头发,才踢爆这起人伦惨剧。“很多在那吃过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吐得翻江倒海”,他如是告诉何志毅。

  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以厨房有松糕为诱饵,骗那些饿得失去理智的流浪儿到后院。厨房内有一大堆沙子,女人一个不备,趁机将孩子按在沙子里活活闷死———这些虚弱至极的孩子,哪儿是她的对手?结果,变出了一碗碗香喷喷的“狗肉”。

  但令人费解的是,可能由于当时法纪废弛,事发后女人被游街示众,“但过几天又放走了”。直到“土改”时期,这桩旧事被乡人记起,女人才被枪毙。

  当时政府极力否认

  在《1943年广东省大旱灾研究》中称,也提到了人吃人现象。包括台山、广州、新会等地,均有杀害小孩当做“果子狸肉”、“香肉”、“牛腩”等出售的记载。但如同电影《1942》一样,国民党当局对此讳莫如深。当时广东省国民政府主席李汉魂在一次公开讲话中就称,传说者“危言耸听”,他说“战国时有易子而食的说法,不过是史家形容战争残酷之词。谁谓进化至今,我神明华胄的同胞,乃有因饥饿而遂枭獍(枭,恶鸟,生而食母;獍,恶兽,生而食父,比喻狠毒之人)之不若者!”企图粉饰太平。

  但这是真的。   

  策划、采写:南都记者 过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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