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一得】跟着莫言学细节描写

 跟着莫言学细节描写        文/徐 栋

昨晚，睡觉前阅读完了莫言长篇小说《蛙》的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总共十二个小章节，篇幅和第一部分差不多，七十几页内容。第二部分主要写的是，负责计划生育工作的姑姑，强力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最终导致“我”的老婆王仁美被迫引产大出血死亡。这部分内容，再现了当年人们怎么躲计划生育，政府如何采取毁树、放墙头、株连邻居等非人道的措施，莫言对此进行了客观真实的描写，看了触目惊心。

阅读第一部分的时候，我关注的是莫言对人物的肖像描写，昨天看第二部分，我侧重于关注的是，莫言是如何进行细节描写的。

大凡优秀的小说，都会注重细节的描写，因为只有细节最能打动人心 ，细节也往往是小说的最精彩之处，看了能够对人有所触动，甚至看后留下过目难忘的印象。

莫言是非常注重细节描写的，他绝对是细节描写的高手。我特地摘录了其中部分精彩的细节描写。

比如，写到“我”和王仁美结婚，姑姑来贺喜，在姑姑进入厨房间的时候，有这样一段细节描写：“姑姑掀起锅盖，抓出一个饽饽。饽饽烫手，颠来倒去，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这段细节描写，生动传神，生活化的画面，会给读者留下强烈印象。

再比如，“桥西边的冰面上，歪斜着一辆独轮车。两根车把，有一根断了。”如果没有“歪斜着”“有一根断了”这些细微处的展现，文字的表现力，就会大大降低，读起来，也就缺乏语言的美感了。

王肝一直单恋着名叫“小狮子”的姑娘 ，当王肝终于有机会和小狮子坐在一起时，莫言进行了如下的细节描写：“我可以想象王肝的激动，坐在船舷上，他的身体紧挨着小狮子。我看到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十根手指神经质地颤动着。隔着那件因湿而贴在身上的汗衫，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心脏在跳动，好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野兔，碰撞着栅栏。”这段细节描写，把王肝与自己钟情的恋人在一起的那种紧张局促、手足无措的模样，刻画得淋漓尽致。

姑姑带着计划生育工作队到“我”的岳父家动员“我”的老婆做引产手术，老婆躲了起来，姑姑下令拖拉机手把岳父家邻居的大树拉倒，这个时候，也有一段细节描写：“链轨拖拉机发出一阵震动耳鼓的轰鸣，钢丝绳绷成一条直线，嗡嗡地响，绷紧，绷得更紧，绳扣煞进了大槐树的皮，渗出汁液，拖拉机缓慢地前行，一寸一寸地前行，车头上方的铁皮烟筒里，喷吐着圈圈套叠的蓝色烟圈……大树倾斜了，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很痛苦的声音。钢丝绳已经深深地煞进树干，剥去了一块树皮，露出了里边白色的纤维……大树倾斜了，更倾斜了，繁茂的树冠哗啦啦响着触到了地面……大树的根活动了，地面裂开了纹……大树的根从地下露出来，浅黄色的根，像大蟒蛇……拖出来了，嘎嘎吱吱地响……细小的树枝频频折断，地下升起一些尘土。众人搐动鼻孔，嗅到了新鲜泥土的气味和树汁的气味……”这一大段关于大树被强行毁掉的细节描写，让人看了非常寒心，人不实行计划生育，和树有什么关系？树有何罪？要遭受如此厄运？尽管在当时的计划生育工作的确难做，但是这种野蛮的执行方式，还是让人深恶痛绝的！

姑姑给“我”的妻子王仁美做引产手术，手术失败之后，有如下细节描写：“救护车鸣着响笛来了。那笛声像一条条蛇，钻入我的体内。穿白大褂提药箱的人。穿白大褂戴眼镜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人。穿白大褂的男人。穿白大褂的女人。抬着折叠式担架的穿白大褂的男人。他们有的进了手术室，有的站在走廊里。”这一大段细节描写，看似啰嗦繁复，却把手术出事后，医务人员紧张忙碌的景象真实描绘了出来，同时，这些特写镜头般的画面，也让读者可以想见，”我"看到这一场面，内心里该会是多么地恐慌。

阅读以上这些细节，我们不但可以从中获得阅读的乐趣，而且时时会有一种力量，直抵我们柔软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