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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2 21:40|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批评的解剖》一书是加拿大著名文学理论家、批评家诺思洛普·弗莱于1957年出版的论文集,书中全面的建立了神话-原型学派的理论体系,并通过对具体作品文本的大量分析,以一种全新的、全面的视野重构批评实践,因此这本书被后世称为原型批评的集大成之作,而弗莱本人则被称为神话-原型学派的创始人。

《金枝》与“集体无意识”——理论的源起

任何一种批评理论的诞生都是以一定的理论为基础的,神话-原型批评也不例外。对于神话原型批评的理论基础,国内理论界一直存在着争议,大致归纳起来有四派。

其中接受度最高的一派认为,以《金枝》为代表作的英国人类学家詹姆斯•弗雷泽的“仪式派”人类学思想和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的“集体无意识”学说及其原型理论,为弗莱神话-原型批评的产生提供了理论基石。文艺理论家雷纳·韦勒克也持这样的观点,他认为神话-原型批评“来源于文化人类学和荣格把无意识当作人类的‘原型’和原始意象的集体贮存库的看法”。弗莱自己也说:“弗雷泽在《金枝》中以素朴戏剧的仪式为基础所作的研究,荣格和荣格学派以朴素浪漫故事的梦为基础所作的研究,对原型批评家具有最直接的价值。”

在《金枝》这本有关人类学的煌煌巨作中,弗雷泽最大成就是找到了现代人共同的文化渊源——远古仪式和神话。在这本书中,他探讨了巫术、仪式、神话等人类文明的源流关系,探索了远古先民生活的日常空间与建立在仪式上的生存状态。通过列举翔实丰富的材料,弗雷泽认为古代神话、仪式等影响先民的传统与自然界的四时变化和自然节律有关:一旦见到植物生长、四季变换、岁月更替等诸多自然现象,先民们就会将之与生命的存续和繁衍生息联想在一起。在弗雷泽看来,古罗马人选取祭祀之人的“金枝习俗”实际上就是这样一种观念的体现。由逃亡奴隶担任的神庙守卫者必须要从圣树上摘取一根树枝才能获得参与决斗的资格,这是一种最朴素的自然主义视角——用“金枝”这样的指代象征上天的旨意,而新的挑战者必须杀掉原来的守卫者,则是先民希望通过这样的仪式,创造“神的复活”的一种尝试。弗雷泽在此提出了“相似律”和“接触律”的概念,用以解释这种复杂仪式背后的理性逻辑,这能够被看作是以神话作为文本研究而探寻“仪式”内涵的最早尝试。在这本书中,弗雷泽认为这种关于神死而复活的神话和仪式,是人们对自然节律和植物更替变化的模仿,它成为了诸多神话的来源。这个观点弗莱在《批评的解剖》中也曾引用并作为支撑他寻求仪式和原型的最初论点,由此可见《金枝》一书对他理论形成的影响。

除《金枝》之外,荣格的理论同样作为弗莱成就的基石而不容忽视。作为弗洛伊德的学生,荣格全面修正了老师提出的“无意识”理论,在弗洛伊德的概念当中,无意识仅仅是个人的心理状态,是以个体为单位的心理呈现,荣格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提出“集体无意识”的学说。在他看来,个体的无意识状态只存在于婴儿时期,是随着混沌的前理解状态下伴生的心理特征,在婴儿的成长过程中,个体的无意识状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转向集体无意识。

所谓集体无意识,是在社会、宗教、文化等各种因素作用下代代相传的无数同类经验在某一种族全体成员心理上的沉淀物,正因为有着相应的社会结构作为这种集体无意识的支柱,因而它成为了一种不明确的记忆形式积淀在人的大脑组织结构之中,在一定条件下能被唤醒、激活。因此据荣格看来,集体无意识是极其原始的心理状态,它包括着本能和原型,这与弗莱的神话-原型探索不谋而合。在《批评的解剖》中,面对诸多纷繁复杂的文学样式,弗莱建立了一整套的批评体系,其中就包括对“原型”的归纳。在书中,弗莱通过虚构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将文学作品划分为五种类型,以神话起,以反讽和讽刺讫(中间则是传奇、高模仿及低模仿),之后他指出,各类文学作品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讲述同一个故事,或者讲述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所有的文学不过是“移位”了的神话,因此这样的创作毫无疑问并不是主动实现的,而是一种以神话为原型的表达沉淀在作家的集体无意识当中,作家在进行艺术创作的时候,不自觉、无意识的将这些“沉淀物”调动出来。通过检视《批评的解剖》中的表述,我们不难看出弗莱的理论是荣格“集体无意识”学说在更具体层面的文学实践。

理论的超越

纵观弗莱的写作实践,我们会惊叹于其对众多理论的概括归纳和全面的文学批评观。在书的前言部分,弗莱明确的阐明自己所要开创的文学批评理论是“全面、系统的”,也就是说除了吸收上面曾提及到的弗雷泽和荣格的理论之外,他还批判接受英美“新批评”、形式主义批评、精神分析批评等众多理论流派的优势所在。这样“杂取百家”的方式使神话-原型理论在超越既有理论的前提下,形成了统一、完备、全面以及丰富的批评体系,而弗莱的创造性,就体现在对既有理论的创新和超越之中。

弗莱的超越性,首先体现在他为文学批评重构的方法论上。针对文学批评在当时普遍被认为是“文学附庸”的尴尬状况,弗莱在书的前言中就明确了文学批评的独立地位,在他看来,文学批评是以文学作品文本为研究对象的独立艺术,而并非是依附在文学之后的无独立性的附着工具。为阐释文学批评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重要性以及合法性,弗莱进一步说明其批评实践的独特之处,其中就包括建立一种“基于整个文学的实际”并以“一种特殊的框架结构来论述文学”的整体批评观,因此他以相当开阔的眼界用自己的一套理论将两千年的欧洲文学连为一体、进行了重新分类,从宏观上进行了系统的、横向的共时研究。为进行论证,弗莱做了相当精准的一个比喻——他将文学批评比作对一副绘画的鉴赏,与画离得过近便不能看到画的全貌,而仅仅只能窥见画的一部分,因此文学批评与赏画一样要与作品保持距离,“向后站”即是从大处着眼,便能够以客观、公正的态度从整体性的角度上提出自己的价值判断。这不同于新批评只注重文本本身的“本体论”批评观点,亦不同于精神分析批评对文学外部的过度重视,而是结合了二者的一种新的批评理论,在实践中弗莱亦严格贯彻自己提出的这一套理论,对具体作品的精当把握以及具有文学史视野的分类对比,使他能够顺利撷取“原型”的实际意涵,形成自己具有创见的整体批评观。

《批评的解剖》的出版,标志着原型批评理论流派的崛起。原型批评并非弗莱的独创,早在弗雷泽的写作中,就已经存在着相当自觉的寻找文学“原型”的尝试,等到了弗莱的时代,他在吸收各家理论的前提下,重述、重构关于原型批评的理论体系,标志着这一理论流派在战后欧洲理论纷呈的学术氛围下的重新崛起,他本人也被尊称为原型批评的集大成者。

所谓“原型批评”,也叫“神话批评”,它是要求从整体上来把握文学类型的共性及演变规律。原型,就是“典型的即反复出现的意象”,最基本的文学原型就是神话。据此,弗莱将神话作为五种基本文学类型的最高形态,这五种类型是以顺序为方向进行演变的,而演变到讽刺则又回溯到神话,构成循环。在他看来,神话作为一切文学的根源其重要性不言自明,各类文学作品不过是一种“移位”的神话:喜剧讲的是神的诞生和恋爱,传奇讲的是神的历险和胜利,悲剧讲述的是神的受难和死亡,而讽刺文学则象征着神由死转生的混乱阶段,由此可见,在一切文学样式当中,神话是最为抽象和程式化的。

确立了神话无法撼动的“原型”地位之后,弗莱将神话原型研究转移至文学原型的探索。在本书中的第二篇论文《伦理批评:象征的理论》中,他指出“鉴于原型是可供人们交流的象征,故原型批评所关心的,主要是要把文学视为一种社会现象、一种交流模式”。因此在文学这样一门高度程式化的艺术当中,原型作为可供交流的单位本身也构成了一套奥妙难解的符号系统,同时弗莱重述了探究文学原型的重要性,“原型主要是一种可以交流的象征,这一事实基本上已经说明为什么歌谣、民间故事和滑稽剧,联通其中的许多人物,会克服语言和文化的障碍,不胫而走传播到世界各地”。由此我们读者跟随着弗莱的思路,开始从诸多具体文本中把含有原型的或程式的部分联系起来,以图通过阅读文学作品获得一种系统的“精神训练”。

在这一章中,弗莱从意义和叙事这两个相互联系的方面来对作品进行文本分析。他提出文学作品“多义性”的特点,即在不同语境中便会有不同的意义,由此他提出了五种“语境”,也是五个层次的意义和叙述,他把这种层次称为“相位”(文字相位、描述相位、形式相位、神话相位、总释相位)——这样一个充满着天文学意义的词汇象征着月亮在不同阶段的月相变化,而相位变化最终会构成一个循环往复的状态,这和前文中所提到的文学类型的循环演变不谋而合。

在书的第三章《原型批评:神话理论》,弗莱则集中阐释神话-原型批评的具体理论内容,这一章也是整本书的核心内容所在。承接前文中的观点,他进一步描述了原型和原型批评的原则,并将神话再一次提升到基础性的地位上——必须从神话着手进行原型研究及原型批评。正是基于对神话“移位”的思考,弗莱将文学中的神话和原型象征划为三类,一种是还没有经过移位的神话,包含神祇与魔鬼两个隐喻式对立的世界(两种隐喻的对立被弗莱定义为“神谕式”及“魔怪式”),第二种是拥有传奇倾向的模式,第三种则是所谓的“现实主义”倾向,譬如讽刺文学。

在这三类原型象征之中,弗莱则花了大量的笔墨阐释未经移位的神话,也即作为“原型”的神话。在阐释“神谕的形象”时,他着重以宗教义理来呈现象征神谕形象的世界,以《圣经·启示录》为底本,弗莱从神的世界、人的世界、动物世界、植物世界和无机界出发,分条明晰的列举基督、人类社会、两性关系、圣餐、牧羊人和羊、鸽子、生命之树、玫瑰、上苍(天空)、燃烧、日月星辰、炼金术、水……等概念的隐喻原理,归纳总结出在最早的神话隐喻中,这些意象作为原型概念的实际内涵。在阐释“魔怪的形象”时,他首先提出魔怪形象的主题之一,即戏仿(戏谑性仿作),含蓄的提示一些作品在按“现实生活”呈现,但同神谕的象征相反的事,魔怪形象常呈现为日常生活的对立面,呈现出一个充满欲望、噩梦、痛苦和不安的世界,这个世界作为神谕世界的反面呈现出非正面戏仿的特质。祭祀等仪式不只是对现实的复刻,在某种意义上则表现为对神由死复生的戏仿,弗雷泽在《金枝》中曾经提到过某部落的祭祀中会杀掉被奉若神明的首领,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一种剥夺个体生命的残忍过程,相反通过肉体的毁形而达到精神的再生,这也就离神明更近了一步。介于这两种神话模式之间,弗莱提出了第三种可能,亦即“类比的形象”。神谕的形象适用于神话模式,而魔怪形象则适用于晚近阶段的反讽模式,此时反讽又复归于神话中去了。因此“类比的形象”就对应着传奇、高模仿及低模仿三种类型。传奇是“天真的类比”于神谕世界,万物有灵,“主导思想是贞洁和魔法”;高模仿是“自然和理性的类比”,主要思想是爱情和形式,低模仿是“经验的类比”的世界。

在下文论述叙事结构时,弗莱给出了七种形象范畴被视为循环运动的形式,他认为在这些循环中,一年四季的更替是循环往复规律的一个范式,并且可以对应文学的相关叙事结构,叙事结构的实质就是处于运动中的形象结构。犹如神话和仪式象征春夏秋冬四季循环一样,文学的演变也是一个循环。对应春天的是喜剧,叙述英雄的诞生和恋爱,充满希望和活力;对应夏天的是传奇,表现英雄的成长和胜利,充满浪漫情调和神奇色彩;对应秋天的是悲剧,表现英雄的受难和死亡,崇高而悲壮;对应冬天的是反讽,这是英雄死后等待复生的混乱世界,讽刺性越强,这个世界就越荒诞。除此之外弗莱还提出,每一叙事结构都具有六个相位,其中三个与另一相邻的叙事结构互相对应。 喜剧与讽刺的前三个相位互相对应,和传奇则是后三个相位互相对应, 悲剧和传奇的前三个相位互相对应,和讽刺的后三个相位互相对应。这种对应关系使得各类型的叙事结构相互关联在一起,正是通过自然规律和文学演变的对照,弗莱将文学循环发展的规律呈现出来,与“移位神话”的理论合为一体。

除对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的充实和完善之外,弗莱在最后一章中还从修辞学的角度阐明了有关文学体裁的理论,这也进一步完善了他批评体系,但因与神话-原型理论关系不大,这里就不做赘述。

神话-原型理论的局限性——解剖的解剖

在《批评的解剖》一书中,弗莱通过大量的旁征博引向我们展示出作为一个理论家的学术修养,并通过其严谨的逻辑推演和极强的概括总结能力,从诸多学派中博取众长,以全面整体的文学观,进入被他称之为独立艺术的文学批评当中,因此可以说弗莱的神话-原型批评理论,对后世的影响力极为广大。但即使如此,弗莱的理论还是不可避免的带有一定的局限性。

从文学批评诞生直至今日,关于理论的适用性就曾被诸多理论家所探讨。大多数理论家都会将自己的文学理论限定于某一范围之内——这极好的避免了其理论落入大而化之的体系当中,但一旦被贴上“全面”、“所有”等标签,就不可避免的会被批评为理论的“万金油”。这给我们的启示即是需要用一种发展的、变化着的眼光看待理论所提出的方法指导或经验总结。在弗莱的理论中,他一方面能对文学现象作宏观的、整体的把握,却不能细查具体文本中的个中奥秘,所有的文本都被拆为支离破碎的句段或章节,不能为他所用便弃之如履,这种做法极大的忽视了文学作品自身内部的审美系统和价值追求;而另一方面,他注重文体之间的相互关系,追溯神话、仪式、原型及后世的渊源流变,但忽略了文学作品与写作背景(时代现实)之间的密切关系,这就不免落入了一种历史虚无主义的沉疴。

神话-原型理论对文学作品极理性的分析的背后,实则是对作者论的否定和对读者接受的大力推崇。弗莱在书中一再强调作为整体的文学的共性,但绝口不提作者创作中因不同情景和主观意愿的不同带来的文本差异,可以说弗莱的归纳以“求同存异”的方式将文本的多样性一概抹煞,这毫无疑问是不可取的,如果作品深层的审美价值、社会批判、意识形态等因素都潜藏于一套生硬的写作范式之下(况且还是经由后世所附加上去的),那不存在社会功用的文学就势必失去了价值。

除此之外,弗莱试图以一套亘古不变的文学形式框定一切文学创作,这自然是全面否定了文学艺术作为一门活的艺术的强大生命力。作为他身后的读者,我们也应以发展的眼光结合时代背景看待《批评的解剖》这部影响极大的理论著作,肯定其中的独特创见,批判性的接受理论中的局限,这可能才是书名所要传达的观点——我们始终需要自反性的解剖。

参考文献:

[1]雷纳·韦勒克《批评的概念 》

[2] 王世芸《关于神话原型批评》

[3] 马振宏《论神话原型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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