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医生的春节值班感言：最对不起的是爸妈，最亏欠的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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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我值班，科里来了一位靠爱延续生命的特殊病人。女性，38岁，体重30公斤，身高不到1米，植物人状态，由父母由婴儿车推入病房，颜面大头娃娃的模样，四肢及躯干挛缩畸形，不能平卧，不过被打理的十分干净利落，穿着工整，就连头发都没一丝凌乱。

问起病史：患者父母诉患者出生时体健，七岁时高热后经常癫痫发作，由于长期口服抗癫痫药物治疗，逐渐意识不清，身体发育严重受损，后来不能自行进食，长期父母辅助流食，父母一直像对待婴儿一样伺候着，仅仅父母能读懂她的眼神。

此次住院，是因为三天前患者晚上自行拍打颜面部，表情痛苦不能入睡，口服药物无明显好转，家长怀疑牙疼所致，就诊我院要求拔牙术，因此入住我所在的耳鼻喉头颈外科。

第一次夜间查房时，我正赶上妈妈抱着患者，爸爸给换拉拉裤，同时手机放着轻柔音乐给孩子擦洗身体，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对待一件工艺品一样小心翼翼，完全一个瓷娃娃，身上连一丝污秽都看不出，更别说有压疮。

我彻底被撼动了，他们坚持了不是3个月零8天，而是38年，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而且这样的人体质差，生病机会就多，别人家孩子生病，会说哪里不舒服，医生查体问诊也方便，这个完全得靠父母提供信息，甚至查体都不能配合。

想想这位患者遇到这样的父母是何等幸运，父母是如此坚强。想想每当我们下班后疲惫不堪时，孩子要求你陪伴玩耍，你是否躁狂过？

建议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想想这对父母。孩子搂搂我、抱抱我、亲亲我，已是爱的滋养。他们呢？顶多能得到的孩子感到舒服的一个眼神而已，随着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他们的女儿体质也许也将越来越差，生病机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们的路将越来越难走…

我已经在病房连续值班了24小时，黎明到来，希望燃起，七点半了，今天无手术，等八点就可以交班回家了。

婆婆打电话说，孩子发烧几天，自行吃药不见好转，要求我下班带孩子来医院检查一下。一切安排就绪，我就盼着下班。

这时，突然急诊打电话要求会诊，是一位眩晕老年女性患者，考虑前庭周围性眩晕，建议住院治疗。

于是我飞奔急诊，看到一位70岁来岁的老年患者，躺在急诊平板车上，患者和家属穿着打扮比较时尚，看上去家庭条件还可以。

经过问诊，得知患者既往一月前患有脑梗塞遗留左侧肢体活动障碍，同时患有高血压病史且控制欠佳。患者4小时前在家突发眩晕，救护车接诊就诊我院，急诊已经行必要检查，排除中枢性眩晕可能，同时给以镇静药物，患者眩晕明显好转。

我通过查体，考虑患者耳石症可能性较大。向患者交待可门诊行前庭功能检查及耳石复位治疗，因患者基础疾病较多，如果眩晕不能耐受，也可住院对症治疗。

交待完毕，老人坚决要求住院治疗，于是急诊大夫开好住院证递给患者女儿，患者女儿吞吞吐吐的说，她就她一个人生活，目前没钱，等哥哥来了再说。

5分钟后，患者儿子赶来，我再次跟他交待病情。患者儿子说遵循老人的意愿办理入院，但我看得出他有些不太情愿。于是在我带领下，患者及家属到了耳鼻喉科病区，先是安排患者入住病房，一切安顿好之后才办理手续。

患者儿子去办理入院同时，我趁机向患者女儿进一步交待病情，患者女儿说了一句：「别跟我说，我一会要走」。

我有些惊愕，问到她是您母亲吗？她说：是，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啊!我还有其他事情。

我有些要暴怒的感觉，还好这时有其他大夫提醒我不能过多干预患者家事，我于是强忍心中怒火，继续办理其他事情。

与此同时，患者儿子办理入院手续到了缴费环节，却怒气冲冲借口逃走了，他给妹妹打电话说，他仅剩200块钱，没钱办理入院。

患者将儿女的作为都看在眼中，嘴里一直对我嘀咕着：我就是老了，您看看这，您看看这……

老人让我帮忙看看她手机中有多少钱，也许是有所顾虑，也许是年龄大了用智能手机不那么灵便。我看了看她手机软件，有8000多元。她并没把手机交给女儿，而是微信转给女儿3000元，让其办理入院。

医院要求，对于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需要陪护一人，患者女儿借口说她父亲也需要照顾，住院期间不能离院，她不能做到同时照顾母亲和父亲，于是患者女儿和母亲商量后，要求急诊留观输液治疗，于是患者再次由我科转入急诊留观治疗。

处理完这位患者，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位患者育有二儿一女，老人离开我科前，握紧我的手久久不放，「谢谢，您是个好大夫，是个好人，添麻烦了！」

我能感受到她看到刚刚儿女推诿的情景是多么无奈和无助。褪去白大褂，我也是普通人，我也有孩子，下夜班顾不上休息，就飞奔回家就想看看孩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咳嗽得没睡好，身上疹子好痒不痒……这位患者曾经也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医院走廊看似平静，实则包含了太多人情冷暖。楼梯走廊都是泪水与祈祷，病人的哀嚎声，陪同亲人的啼哭声，仪器的嘀嗒声。有的人彻夜难眠，有的人一觉不醒。有的人老有所依，有的人老无所依，折射出了很多既真实又残酷的现实。

医院成了某些人的第二个家，因为医院能延续他们的生命，虽然是他们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却也成了他们离不开的地方。

医院手术室外太多的焦灼无助恐惧和绝望，病房里沉默不语的家属个个都背负这沉重的渴望，能在这里住下来或许成了一家人的救命稻草。

深夜不间断的咳嗽声、叹息声，即使微弱，也令人痛心，会让你感叹生命还能维持多久！那一刻才会明白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在健康面前，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

来到医院才真正看到人间疾苦，看到不同的世界，有的人彻夜难眠，有的人失声痛哭，有的人愁眉不展，有的人，一不觉醒。医院是一个可以让你重新思考人生的地方，它让你知道生命之微、时间之贵、死亡之近，只有在医院你才会明白，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适度的欲望，能力范围内的金钱，就是温暖的人间烟火。

钱财再多、子女孝顺也无法彻底根治疾病，更不能避免自己遭罪，对自己来说是苦难，对儿女和亲人来说则是很大的苦恼。

少有所养，老有所依。做父母的，千万不要抱着「老了靠子女」的想法过活。孩子对你孝顺，是福分；若孩子不够孝顺，我们也强求不来。养老真的还是要靠自己，靠自己硬朗的身体，靠自己内心的充盈。

正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无病无灾，即便过的清苦心里也很安逸，总比那些腰缠万贯但是一身疾病的人好太多了。

作者｜沈玉芹（衡水市第二人民医院耳鼻喉头颈外科）

监制｜章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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