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跑得比真相快？《科学》研究：假新闻传播概率要高70%

　　“当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谣言已经跑遍了半个世界。”

　　这是美国小说家马克·吐温说过的一句名言。而这句话的写下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随着美国商业化纸媒发轫勃兴，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和“黄色新闻”，也随着刷刷作响的流水线流进了千家万户。

　　在概括这一时期的美国报纸时，很多学者都使用了马克·吐温的一部小说名字——《镀金时代》。

　　历经变迁发展，到了现在这个“人人都有麦克风，众声喧哗”的社交媒体时代，谣言与真相的这种关系，似乎不但没被抑制，反而愈演愈烈。

　　▲社交媒体时代的谎言  图自《科学》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谣言比真相传播得更快更远？到底是“幸存者偏差”产生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日前，最新出版的一期《科学》（Science)期刊，通过研究近10年的社交媒体大数据，第一次对这一问题给出了系统、科学的答复。

　　假新闻传播概率要高约70%，尤其是政治假新闻

　　据《科学》新闻栏目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谣言跑得比真相更快似乎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截至这篇论文发表，没人能够拿出一个明确的数据支撑这一观点。

　　而现在，终于有人这样做了。

　　麻省理工大学“社交机器实验室”的科学家团队研究了2006年至2017年推特上超过450万条发送和转发的推文，证实了在社交媒体上，不实消息的确比真实消息传播得更远、速度更快。

　　据悉，这些推特条目聚焦了2400件经过至少一家事实核查部门查验真假的新闻内容。麻省理工大学媒体研究员罗伊（Deb Roy）及其同事在之后对每一条推特的传播范围和速度进行调查，得出的结果非常有趣——

　　通常，相对于真消息，假消息的起源更少，往往只是从几个个别用户开始，引发的讨论和转发数量却很惊人，可达到成千上万；相比之下，真消息的起源相对较多，但传播的范围平均都在1600名用户以下；

　　而在传播速度上，研究以1500名用户为例，真消息传播到1500名用户手中所花费的时间，是假新闻的6倍，其中有关政治的假新闻传播概率，相对于其他恐怖主义、自然灾害等假新闻的传播速度更快；

　　综合所有数据来看，假新闻被转发的机率比真新闻高了70%左右。

　　据悉，这一结果刊登在3月份最新出版的《科学》期刊上，团队介绍称，希望能通过这份跨学科的研究减少社交平台上误导性假新闻的传播，以及揭示其本质性的成因。

　　“在此之前，大部分针对假新闻的研究，基于的都是某种所谓的‘常识’”，印第安纳大学计算机信息教授门采尔（Filippo Menczer）称，“没有一个真正的基于大量数据、系统的研究。”

　　此外，这一研究还指出，相比于各种社交平台智能算法推送，平台的用户更应该替这个问题“背锅”。

　　在进行研究的一开始，罗伊和他的同事将自动转发的那些账户（智能机器人）排除在研究之外。但是，当他们把这些智能转发的消息和人类用户转发的消息加在一起时，他们发现，智能转发的消息中真假消息各占约一半，而人类转发了更多的假新闻。

　　这一结果表明，人类更应该为社交平台上的假消息负责。

　　“人们爱看刺激、和自己观点相符的内容”

　　那么，为什么人们这么爱“搬弄是非”，导致流言传播甚广呢？

　　麻省理工大学苏鲁什（Soroush Vosoughi）教授表示，人们天然具有传播那些更加耸人听闻、添油加醋的消息的倾向性，这些消息也更加符合求新的心态——相比于从真实新闻事件中衍生的话题，假新闻更可能包含那些急转直下，或者意想不到的内容。

　　“假新闻的新奇程度，以及其唤起的情感共鸣，可能是假新闻传播的重要原因”，论文中指出，“假消息唤起的更多是恐慌、恶心、惊奇这些情绪；而相对的，真消息唤起的感情更有可能是希望、悲伤、欢乐、信任这些较为平和的感情。”

　　在雷泽尔教授的第二篇论文中，他指出：尽管新闻中的观点繁杂多样，但人们都倾向于传播和自己先前的印象、观点相似的内容。

　　▲资料图 图自《科学内幕》网站

　　“研究发现，人们更喜欢转发和他们之前态度相同的内容，观看那些和他们之前信念相符合的消息，认为它们比那些‘刺耳’的观点更加可信，并且接受那些使他们愉悦的信息——如果从一开始，人们就是偏听偏信的话，那么即便有信息核查机构，可能也难堪大用。”

　　而且，《大西洋月刊》在报道这一发现时指出，在这一层面上，一些平台和引擎也成为了“推波助澜”的元凶：当你看了一个观点的内容后，他会源源不断地推送类似观点的消息。

　　截至目前，研究人员仍然不清楚的一点是，究竟什么样的话题讨论会成为“爆款”？

　　但值得注意的是，有些用户在“转播”假消息时其实是加上了辟谣的推文。门采尔表示，这些案例提供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视角——它显示了究竟什么样的假消息会吸引人们的注意，无论是跟风传播还是辟谣。

　　网络媒体成本低廉催生假新闻流窜

　　“图文并茂”更能加强真实感

　　那么，相对于过去的纸媒或电视媒体时代，社交媒体又缘何成为了假新闻更加有力的助推器呢？

　　实际上，假新闻并不是“社交媒体”时代的特产，在过去漫长的纸媒和电视媒体时代，新闻人就曾和它进行过艰难的斗争。那么相对于纸媒和电视媒体，网络媒体又有什么样的特点呢？

　　“网络平台已成为假新闻传播最重要的平台和通道，因为相对于以前的一周乃至一个月才发行的杂志、报纸这种严肃新闻机构，成立一家网站的成本更加低廉。而且，‘内容变现’在当今时代变得更加容易。网络平台不仅成为了一个渠道，本身也成为了生产假新闻的工具。”雷泽尔写道。

　　而且，在网络时代，包括视频、图片在内的传播手段，也让假新闻更容易看起来“像模像样”——在当今这个信息过载的时代，一件事情的表述方式会严重影响内容的可信度，比如一个假消息，如果附加上表格、引用名人话语、色彩鲜明的标题和头图，那么读者可能就会不知不觉地相信这些内容。

　　密歇根大学计算机与社会研究专家保罗（Paul Resnick）表示，这一研究成果可有效帮助各大社交媒体减少假新闻的传播，例如，研究发现，真人用户比那些智能推送更容易转发假新闻，这就指出了打击假新闻的重点方向。

　　研究团队还建议，为了帮助用户鉴别真假消息，社交媒体应该在新闻上标注可信度分数，以及对那些传播假消息的账户进行限制。

　　“我们才刚刚开始，不知道这些限制手段最后能起多大作用——假新闻的规律、结果和成因，我们也还在摸索之中”，麻省理工的研究人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