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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哨所与一座小岛：时代楷模王继才的故事
编者按：本书是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推出的长篇报告文学《海魂:两个人的哨所与一座小岛》。1986年，原本默默无闻的民兵王继才经群众推荐，组织考察，奔赴距离连云港燕尾港12海里的黄海海面上的一座弹丸小岛——开山岛，成为第五任开山岛“岛主”，而此前四任待的时间都不长，最长的13天，最短的3天。由此，王继才开始了他一生漫长、艰辛、孤独的守岛生涯。随后，王继才的妻子追随王继才，与其一同驻守开山岛。两人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守卫孤岛整整32年，直到2018年7月27日，王继才在守岛的过程中突发疾病，不幸离世，将他的一生奉献给了祖国的海防事业。本书围绕驻守开山岛哨所32年的民兵王继才、王仕花夫妇展开。为了写作这部报告文学，作者多次上岛，对王继才、王仕花进行了采访，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全景式地展现了王继才、王仕花夫妇舍小家为国家，32年坚守开山岛，为国戍边，直至王继才同志献出生命的英雄事迹。2018年8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对王继才同志先进事迹作出重要指示强调：王继才同志守岛卫国32年，用无怨无悔的坚守和付出，在平凡的岗位上书写了不平凡的人生华章。我们要大力倡导这种爱国奉献精神，使之成为新时代奋斗者的价值追求。2018年7月27日，王继才在一次执勤中突发疾病，不幸离世。当时书还没有出版，作者刘晶林心痛而又惋惜地说：“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我写他的这本书了。”  在开山岛的第47天 船刚刚靠上码头，王仕花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岸。王仕花向王继才跑去。王仕花跑到王继才面前，突然停住了。王仕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迎面而来的那个人是她朝思暮想的丈夫王继才吗？他的头发那么长，乱糟糟的，像一只胡乱搭建的鸟窝，顶在头上；他竟然长着胡子，弄得整个下巴颏脏兮兮的。王继才可不是这样的。王继才是个爱干净的人。那么，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熟悉，可是乍看又很陌生，让王仕花一下子不敢认了。于是，王仕花便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定是王仕花异样的表情告诉了王继才，才让王继才意识到在这漫长的47天里，自己的相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起先是强台风袭击，王继才哪见过这种阵势，恐惧一度占据上风，以致他精神上差点儿崩溃。那些天，王继才光知道害怕了，根本顾不上吃饭。他只是抽烟，喝酒，也不知道饿。等到台风停了，他才感到饥饿难忍，于是胡乱做了一顿饭，接着狼吞虎咽，差点儿把自己给撑死。后来，他的思想多次出现反复，一会儿想走，一会儿想留，自己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折腾到后来，人瘦了，头发和胡子长了，人整个儿变了个样。所以，在码头上，分别一个多月的王仕花不敢认他，王继才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样一来，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那儿，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王长杰见了，说，怎么啦，不认识啦？听王长杰这么说，王仕花哇的一声哭了。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了。她朝那个人的怀里扑了过去！王仕花上岛后，一刻也没闲着，她给王继才理发，剪胡子；然后又烧水，让他洗澡；然后洗衣服；然后做饭……直到要走了，王仕花仍然觉得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临走时，王仕花再三嘱咐王继才，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吃好，休息好，只有这样，才能工作好；要他常洗澡，常洗衣服，不要怕麻烦，要讲究卫生…… 海上守夜人天不黑，是因为天上有星星。王仕花出门时，一抬头，就看到了北斗星。她朝北斗星所指的方向朝山坡上走去。那里是哨位。事先由王继才和她选定的。那里地势比较高，在那里站岗，视野开阔，可以相对看得远一些。王仕花不是第一次站岗。她上岛后，王继才曾经带她熟悉地形，两个人模拟站了一班岗。当时王继才就说了，以后有战备任务，在岛上是要站岗的。王继才说，他带她站一次，体验体验，以后，就单独执行任务，自己站岗了。那一次，有王继才陪同站岗，王仕花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但这次不同了。这次是王仕花一个人站岗。当王仕花在这个夜晚一个人朝山坡上走去，去接丈夫王继才的岗时，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尽管她在心里一再告诉自己，别怕、别怕，不就是站个岗吗，有什么怕的。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胆怯。甚至连走在路上，都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停下来，回头去看，竟什么也没有。可是走着走着，又觉得身后有动静。然后她又停下来，回头看。这样反反复复重复了几次，王仕花心里一根无形的弦便开始绷着了。  待王仕花走到王继才跟前，王继才开始交接岗。交接岗的内容有如下几项：一是交接武器。那是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由县武装部配发。这种7.62mm口径的步枪，弹仓可装10发子弹，是当时民兵普遍使用的武器装备。二是交接望远镜。三是交接情况。王继才说，海空一切正常。随后王继才又说，大约两点钟左右，东南方向的崖头下，有海鸥嘀嘀咕咕地叫了两声，过后就没动静了。王继才说，大概是海鸥夜里睡觉不老实，在说梦话吧。至此，交接岗的程序便完成了。王继才说，回去也睡不着，我留在这儿陪你吧。王仕花说，不用、不用。你走吧。回去还能睡上一觉。说着，王仕花就催他走。见王继才仍不愿走，王仕花说，日子长着呢，你总不能每次站岗都陪我吧？这样一说，王继才觉得有道理。既然是守岛，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万事都有个开头。想到这，王继才便答应不陪她了。王继才临走前，再一次叮嘱王仕花，要提高警惕，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遇到情况不要慌。王仕花说，走吧、走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王继才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随后，王继才转身，向山坡下宿舍的方向走去。王继才走后，四周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海魂》作者手记四月初，正是玉兰花盛开的季节。作为江苏省连云港市的市花，市区主要街道两旁，一株株亭亭玉立的玉兰树，繁花似锦，开得好艳。那些花，如同一盏盏斟满春风的酒杯，高高地举向蓝天——它们是在以如此盛大而又隆重的仪式，为我饯行吗？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在这个春天，一座海滨城市用那么多花的喷芳吐艳来表达某种心意，决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我的被采访人—荣获全国“时代楷模”称号、驻守开山岛哨所32年的民兵王继才、王仕花夫妻。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光荣与骄傲！ 在玉兰花的夹道相送中，我驾车穿过繁华的市区，来到郊外，然后在导航仪的指引下，沿着一条国道，疾速向着近百公里之外的燕尾港驶去。我将从燕尾港搭乘渔船进开山岛。  漫长的等待，采访的不易半个多月前，我与王继才在电话中联系采访的事。恰巧，正赶上中央电视台7套节目的摄制组要进岛采访王继才、王仕花夫妻。考虑到央视来的人多，岛上的接待能力有限，知趣的我当然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于是，我便等待。谁知数日过后，好不容易等到央视一班人马拍摄完毕打道回府，我却被告知，海上风大，暂时没有船进岛。无奈之下，我除了继续等待，别无选择。电话里，王继才抱歉地对我说，岛上正在修码头，他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岛。言外之意，近期内我的采访，只能在岛上进行。随后，王继才又说，等有船了，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接下来，每隔两到三天，我都会忍不住给王继才打电话，问有没有船。直到打了若干个电话之后，望眼欲穿的我，终于盼来了有船进岛的好消息！ 同为守岛人的精神共鸣往前走，离城市越来越远，离海却越来越近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凭的是感觉。因为有风从车窗外吹来，让我闻到了空气中含有的海洋特有的气息。38年前，我曾在连云港东北方向离大陆数十海里远的一座面积只有0.115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当兵的岁月。那座岛名叫达山岛。我在那座岛上，担任过一年半的连队指导员。大凡较长时间在海岛生活过的人，都会对海的气息特别敏感。比如我吧，我可以相隔大海数十里远，就能从空气中精确地捕捉到海的体味。其实，那味道不是一下子就能够用语言描述得清的，它似乎有鲈鱼、黄鱼、鲅鱼、石斑鱼、黑鲷、鳐鱼等混合味道，其间还夹杂着海参、海胆、海星、海螺等呼吸的气息，以及阳光下各种海藻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咸腥——总之，我感觉到我正在快速地接近大海。 正是这种快速的接近，让我拥有了一种穿越之感。我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座名叫达山岛的小岛上，然后把一个个曾经有过的日子，以极快的速度重新过了一遍，接着便从海底海豚般浮向水面。这时候，随着公路两旁的景色如同鸟群拍打着翅膀纷纷掠过车窗般转眼间消失在身后，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即将采访的王继才、王仕花夫妻。  要知道，当年我在达山岛守岛时，虽说身居小岛，远离大陆，条件艰苦，交通不便，生活枯燥而又寂寞，但毕竟岛上居住着一个连队的官兵。而在面积仅为0.013平方公里的开山岛，只有由王继才、王仕花两个人组成的哨所，长年累月地肩负着海防哨兵的神圣职责，那样的生活，该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呢？更何况，我在达山岛守备连任职一年半，就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如同钢铁淬火，而从王继才、王仕花夫妻进驻开山岛时算起，至今已有32年之久，要说艰辛，要说付出，他们又该用什么来计量？！海有海魂，军有军魂一个人的一生，若以百年计，除去他或她的童年、幼年、少年时期，再刨除老年阶段，这样掐头去尾地屈指一算，最具青春活力，最为成熟的人生，充其量，也不过四五十年！那么，王继才、王仕花夫妻为了国防事业的需要，在远离大陆、四周波涛簇拥的孤孤零零的小岛上，一守，就守了32年，他们把生命中一多半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海防事业。并且，他们还将继续守下去，直至一生一世！说起来，能够用一辈子的大好时光，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极富家国情怀的事情，且把它做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那该让人多么地敬佩不已啊！这样一想，我对王继才、王仕花夫妻的采访欲望，就更加强烈、更加迫切了。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海边。大海是那样辽阔、宽广。波涛连着波涛，一浪接一浪地涌向天边。倏地，一只超低空飞行的海鸥，欢快地拍打着翅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我把车停在路边，纯属是为了看海。给我的感觉，只要是站在海边，面朝大海，看着看着，你就会觉得自己也成了海的一部分，于是乎你的心胸，甚至是思维，也像海，迅速地扩展，再扩展，直至无边无际！由此，我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大海是有灵魂的。海魂的存在，让大海充满了挡不住的诱惑与魅力！ 本文摘选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海魂：两个人的哨所与一座小岛》  作者简介刘晶林，一级作家。现居连云港。著有多部长篇报告文学。曾获紫金山文学奖、江苏戏剧文学奖、《人民文学》征文奖、中国影视家协会长篇电视片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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