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骨/夜双子】要让太阳永生

*激情摸鱼。守夜人×哥哥。自己避雷。

基于精华故事的瞎掰扯

高塔从来不会孕育太阳，而太阳只会悬挂高塔之上。

我从何处而来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们所关心的事情，他们称呼我为新王也好，救世主也罢，也并不是我所在意的。

与其说他们感激到来推翻高塔统治的我，不如说他们感激任何一个可以把他们从塔底的烂泥扶成墙上的水泥的人。同样，与其说我关心他们是否真正得到解脱，不如说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是否还能有利用价值——让我去和我亲爱的哥哥好好谈一谈。

所以，我对他说：“你看你所统治的都是些无可救药的愚民。”毫无思想，毫无道德，毫无理性。我不过随口编造一个神的名号就哄得他们俯首称臣，你宠信的贵族，丢弃你的光辉投奔我的黑暗，你依靠的军队，视而不见你的求救，四散逃逸。

你看似拥有一切，身居高塔的最高处，把万物踩在脚下。你自诩太阳，以为一座高塔就能让你成为神，就能让所有人爱你、信你、敬你。

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可信之人，没有后退的路。你看你的塔，它和你一样漂亮。你命人建造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大概把你此生每一年的诞生日庆典该举办得多么盛大都想好了吧，可惜你却想不到，愚民建造的塔，它的底部会被蛀虫啃噬。

这是你的塔，你的囚笼，你此后唯一能见到的风景，乃至你死后的墓碑。

他不说话。铁链锁住他的脖子，我是个慈悲的人，愿意施舍他神的关怀，因而允许他拥有双手和双脚的自由。他在宽敞的笼子里偶尔走动，细嫩的手指攀着粗壮的金属柱，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很长一段时间里，铁链的碰撞声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声响。我每日造访他小小的王国，带来外界的新消息，辟如从前跟随他的贵族在我面前大肆咒骂他的残忍暴虐，又或是我的追随者里藏着亡国王室余孽。他听得很仔细，但从不回应我。

推翻高塔统治后的一个月，亡国之众终于暴露了他们的野心。我不禁要可怜他们的愚蠢，连我的哥哥他们都没能够战胜，何况是我。难道我对他们的不屑和无视竟被误认成宽容，以至于他们认定我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让他们失望了，我从小就不算什么好人。我还记得要换一身衣服去见他，血的味道闻久了有些恶臭，他的王国干净得只剩下那个精致的囚笼，我得好好替他呵护。袭击事件结束后，我高声宣判着愚民们的死亡，通天之塔仍旧矗立在天地之间，沉默地注视着这片被战火炙烤的土地上人们各怀心思的嘴脸。

他们现在跪在我的脚下，好像已经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跪在你的面前一样。哥哥，你难道会不知道人心这种东西向来是最不可靠的，简单的谎言就能让他们相信你已经死了。“旧日的王已经被埋葬在高塔之下，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我说这些话时，他看了我一眼，面上有些不悦。他只是不愿意说话，表情却一如既往的真挚又生动，恨和怒都十分清晰。我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遗憾地确信那双眼睛里并没有对我一丁点的想念。

“真是冷血的人。”我也宣判他的错处，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王座上支着下巴望着他，几乎要为自己的不幸叹息了。

以前你要杀我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幸，明明我那么爱你你却只想我死。后来我侥幸活下来，还是觉得自己不幸，因为要是死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可是我活着，我就必须要找你报仇。现在，我仍然觉得不幸。我们久别重逢你却只顾着咒骂我、憎恨我，明明我一直爱你一直想念你，你却固执地希望我去死。

“那么我现在可以从窗户跳下去。当然我也可以不跳。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有选择的余地，这也许是我仅存的幸运了。”

我指着他常常望着的那扇窗户对他说。我不是在威胁，这对我和他都没好处，毕竟我从不认为他说的话值得去记住，而他也厌恶我所说的一切，总之我们是决计没有好好说话的可能的。眼下我们这样只有一人开口的局面，恐怕是我们重逢后最好的结局了。

好吧，其实我也不在意他是不是会因此觉得我在逼迫他而更加憎恨我。我求之不得，他最好比以前更恨我，这样才会让我提起兴趣来。小时候，我是指，我还把他当哥哥看的时候，他也是很嚣张跋扈的，靠着那张漂亮的脸和灵巧的舌头轻易地夺取别人对我的善与爱。他很常对我笑，垂着眼皮轻蔑又懒散，嘴角挑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嘲笑我的天真。

他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我突然有些记不清，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我在棺材里睁开眼时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掀开沉重棺木的手发着抖，长时间没有活动的身体显然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动作，骨头不安地抱怨着，神经源源不断传输着倦意和疼痛。回忆是细碎的玻璃，狰狞冰冷地横在我的脑海中，他阴冷的目光破裂在其中，刺破墓地阴森的雾气，刺进我胀痛的意识中。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确从沉睡中醒来。只是终究不是童话故事，睡美人的苏醒为国家带来好运，我的苏醒则促使了一个国家的灭亡。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只有沉睡的原因——可怜的小公主被纺锤刺破手指，而我却被哥哥刺穿心脏。我记得故事里，睡着的公主得到王子的吻，醒来的公主得到了王子的爱。

而在我的故事里，被刺杀的小王子什么也没得到，一具冰冷的躯壳，一副压抑的棺材，一片死寂的墓园，他们任由我死在一个没有太阳的早晨，雾气吞噬了我的仇恨，泥土埋葬着我的不甘，我在地底挣扎摸索，嘶吼着变成野兽。我太久没见到太阳了，所以我又活过来，去追捕太阳。

我待了过长的一段时间，窗外已经黑了下来，窗内却始终充斥着光明。我命人日日夜夜都使这里的烛灯保持燃烧，这小小的王国，仍像从前一样光辉明亮。因为太阳在这里。我困住了他，我豢养着他。在我终于打算离开时我突发奇想要去看他一眼。他还是那副姿势，手指圈住柱子，像是有些倦怠般将头微微倚在上面，半阖起眼，久违地对我开了口。

就这样吧。别再折磨我了。你真的恨我，你就杀了我，把我的尸体悬挂在塔上，让你的子民们看到你对我的审判。

这次换我不说话。灯光浇在我们身上，流淌着的光像是泪，又像是蜡油般滚烫的怨恨。总之我们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太阳无法出逃，我不能熄灭太阳。

我不会杀了他，也不打算让人知道他活着。同样的，我不会亲吻他，不会拥抱他，不会抚摸他搭在铁柱上的手指。

我只是坐在他数米远的地方，在他曾经渴望并拥有过的王座上，得意地宣告太阳已经落入我手中。

我关上窗户，无人再能与我一同分享太阳。我让太阳始终悬于高塔之上，我让他永生，在没有尽头的白昼里望着我，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下一块将要碎裂的玻璃。

我让太阳活着。也仅仅是活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