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十八载 清明慰冤魂

本网记者 程健 见习记者 孙珩力

　　2023年4月4日，清明节前，上午7时许，由兰州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特警、刑警等多警种组成的联合抓捕小组，在城关区秦安路集结完毕，严阵以待。

　　“行动！”收到布控命令，抓捕各组人员迅速分散四周，将犯罪嫌疑人可能逃跑的路口全部封锁。

　　一切就绪，大家都屏住呼吸，只待“猎物”出现。

　　几百里外，一对年迈的夫妻收拾着水果点心，准备去坟头看望18年前被害的儿子。

　　每每此时，儿子的音容笑貌总会浮现，那个噩耗传来的不眠夜，历历在目……

闹市行凶 嫌疑人消失无踪

　　2005年10月20日晚22时许，在兰州市城关区榆中街巷道口，一对夫妻驾车回家时，被巷道里的一辆出租车挡住了去路。随即，两人下车查看情况。

　　“杀人了！”

　　一声尖叫，划破长夜，正在家里准备休息的交通治安分局法医任志明被紧急呼叫，赶往现场。

　　“接到指令，我和另一名痕检法医从家里急忙打车赶到单位，取上设备后赶到了现场。”回忆起当时情景，任志明皱了皱眉头，“特别残忍……”

　　任志明赶到现场时，之前赶到的民警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保护了现场，等待他们取证。

　　“我们先从外围排查，采集一切可疑的信息，特别是检查看是否有脚印、作案工具、血迹等，但未能发现可疑线索。”任志明说，随后，他们打开车门，准备提取物证。但眼前的一幕，让他此生难忘。

　　只见出租车驾驶员依旧坐在驾驶位，年纪大概20岁出头，面部朝下，胸前、双腿以及脚下全是血，车顶位置有少量喷溅状血迹。查看头部时发现，死者脖子部位被利刃割开，颈部几乎被割断。

　　一条年轻生命就这样惨遭杀害，而行凶现场距离兰州市的中心广场仅有几百米。

　　经过详细的检查发现，任志明在出租车副驾门把手内侧提取到了一枚血指纹，在右后排脚垫上提取到了一双被刀划破的黑皮手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物证。

　　现场取证的同时，侦查员以凶案现场为中心，迅速展开了走访调查工作，并不断扩大侦查范围。

　　次日的案情分析会，大家根据现场勘验及外围调查情况，对案件进行了还原并得出一些结论：案发当晚21时30分许，驾驶员施某载着2至3名男性乘客至榆中街巷道停车后被杀害，基本确定为抢劫出租车伤害致死案件；犯罪嫌疑人年龄不大，应是初次抢劫；现场处于城市繁华路段，说明嫌疑人胆大妄为。

　　“此类案件，大多的死者与行凶者并不认识，调查起来很难。”任志明说。

　　随后的半年里，侦查员们围绕案发现场周边的前科人员、流动人口等展开了大量的调查排查工作，但嫌疑人犹如从人间蒸发，案件毫无进展。

接力侦办 DNA让曙光再现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侦查员换了一波又一波。然而，多次的重启调查，都无功而返。

　　2019年，甘肃省公安厅部署连续3年完成命案现案破案率100%、侦破命案积案100起以上的“双百”行动，尘封的施某被抢劫杀害案案卷又一次启封。翻开厚厚的案卷，民警张旭廷从案卷里看到了当时办案的民警所付出的努力。

　　“案卷显示，当时办案的前辈们以案发现场为中心，每天走访调查可疑人员并召开案情分析会，范围逐渐扩大。”张旭廷说，“期间，排查出了一名可疑人员，但经过更深入、全面的调查，排除了嫌疑。”

　　起初，施某的父母，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到分局询问案件侦破情况，但每次也都是失望而归。久而久之，治安分局的门口，再也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随着“双百”行动强力开展，以及刑事侦查技术的不断提升，让施某被害案侦破有了希望和曙光。

　　“得感谢我们的法医当时高质量的取证，也得感谢刑事侦查技术的不断革新与发展。”张旭廷说，“当时提取的黑皮手套、副驾门把手上的血指纹，都清晰地检出了DNA序列。特别是门把手上的血指纹，含有两个人的DNA，其中一人为受害人，另一人大概率是凶手。”

　　有了数据，就有了希望，任志明又一次一头扎进了施某案的嫌疑人比对工作中。

　　每隔一段时间，任志明都会在市局相关人员的协助下，做一次详细的DNA比对，每次花费好几天时间。有了可疑线索，分局便指派侦查员协同任志明一起奔赴可疑人员所在地进行排查。

　　“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寻求当地警方的协助，然后对线索所指的那个家族进行详细的调查，一一排查这个家族有可能作案的人员。”张旭廷说，“排查的工作量特别大，四年来，我们跑了有十多个省市区，共排查了上万人。”

　　直到今年3月初，黑皮手套内提取的人体生物检材检出DNA比对中了河北省保定市定兴县的一个家族。随即，分局立即派遣工作组奔赴河北保定定兴县，开展排查工作。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趟，侦查员们没有白跑，成功锁定了一名犯罪嫌疑人。

天道酬勤 行凶者悉数归案

　　在定兴县，工作组获得了该县居民王某孝侄子王某玺有作案嫌疑的重要线索。

　　调查显示，王某玺的父母多年前自新疆落户兰州后，便一直在兰州市城关区定居。案发当年，王某玺正在兰州上职校，有作案时间。

　　“然而，进一步调查显示，2005年时期的王某玺家境富裕，且年纪不大。如今虽然生活有些不如意，但送外卖时非常勤恳，很难让人与那么残忍的杀人案相联系。”张旭廷说，但刑事技术不会骗人，要证实王某玺不为人知的一面，还得更深入的调查。

　　随即，侦查员通过走访王某玺当时上学时的老师、同学等，掌握了当时的王某玺以“住校”为由欺瞒父母，实则每天游荡在校外，与几名无业闲散人员成天混迹一起，游手好闲，并非父母、亲友眼中的“乖孩子”。

　　“我们调查的结果是，王某玺每天不是泡在网吧，就是醉在酒吧，这种生活状态，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持。那么，抢劫的动机就有了。而且，同伙十之八九就是当时一起厮混的人。”张旭廷说，“同样，我们对施某的调查结果显示，当时的施某年轻力壮、性格强势，而且跑出租才一个多月，遇到抢劫可能会有反抗，从而招致杀身之祸。”

　　一切逻辑，符合案发情况，且与线索吻合。擒凶缉恶，告慰死者就在眼前。

　　4月4日上午10时许，在秦安路蹲守了两个多小时的抓捕组终于看到了王某玺的身影。

　　“他骑着送外卖的电动车出了小区，拐弯减速时，我们就在跟前。抓捕非常顺利，看到手铐，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反抗。”张旭廷激动地说，“突审也非常顺利，我们还没到分局，他便如实交代了一切。”

　　两个小时后，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马某到案。随后，工作组奔赴广东，于4月6日晚将藏身于广州市增城区的犯罪嫌疑人徐某抓获。

　　至此，这起由王某玺提供刀具、负责从后方控制驾驶员，马某负责从副驾驶位置控制驾驶员双手、用尖刀伤害驾驶员，徐某从右后方持刀对驾驶员割喉的抢劫伤害致死案件宣告侦破。

　　“这起案件，调查充分、证据充足，且嫌疑人口供互相印证，是一起非常经典的案件。”治安分局法制监督员田雄如是说。

　　张旭廷告诉记者：“案件侦破后，我们去施某家里，给施某的父母作了通报。听到消息后，施某的母亲嚎啕大哭了一场，心里的一块巨石，应该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