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镰《诗词中的新疆》之《西域咏物诗》

西域咏物诗

 许乃穀

    庚寅（道光十年·1830）秋，回疆再扰。余奉檄从戎，西历万里。偶有所见，辄纪以短句，聊志物

  产，非敢言诗也。

  土 雨

   非雾非烟一望中，欣欣草木荡春风。

     封姨善学娲皇戏，撒手能回造化功。①

        自注：西域无大雨，或终年不雨。草木萌动，率验之以风。风有时挟土净澄如雾，物更茂畅，谓  

    之 “土雨”。

“封姨”，就是风的代称。

在塔里木南北边缘的古老绿洲，居民世代相传，最可怕的灾难是“降土之灾”——“图庞巴拉斯”。这是不可抗拒的天灾。唐僧玄奘《大唐西域记》里有名的传说“沙雨淹没曷劳洛迦”，就是一场上天惩罚愚昧的“土雨”。在传说之中，总是具体说到某一个古城、某一处古老的绿洲，由于冒犯了天威致使上天降下空前的灾难,一场历时数天的沙雨将这个地方彻底淹没。人们甚至说,塔克拉玛干腹部的卡拉墩古城就是那个被沙雨淹没的曷劳洛迦古城。这也许不是没有来由的臆想，“卡拉墩”的原始含义就是“黑沙包”，谁能说它不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沙暴的“杰作”？

在这首诗之中，诗人特意写出了土雨的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土雨过后,总带来新的一轮植物滋生。

难道这就是塔里木绿洲的“自净”？难道这就是万物轮回的契机？

雪 莲

如来世界清如许，六出花中更有花。

 笑杀亭亭绿波里，胚胎毕竟出泥沙。②

        自注：生雪中，潜往采之则得，一闻人声，倏不见矣。

关于一有人声，雪莲就会消失，已经是神话传说了。这是因为雪中之花已经出于内地人们的想象。

芨芨草

戈壁朝行捎马持，盍簪宵饮息鸡宜。

  爱他体直心偏实，风不为斜雪不欹。③

        自注：汉志曰“息鸡”，《太平广记》曰“席萁”。其草冬枯而不萎，高四五尺，性至坚韧。以之织物，其用如竹。惟

    喀喇沙尔（即今焉耆）城东特伯勒古产者，实心可为箸。

在道光初年,新疆进入了多事之秋。张格尔由浩罕汗国支持,四次侵入新疆塔里木，史称“张格尔之乱”，历时数年，直到道光七年才被平息。道光十年,和卓的后裔玉素甫仍然在浩罕唆使下发动了新的战乱。但不出一年，就彻底失败。张格尔的入侵与一败涂地，是新疆近代时期到来的标志。

平定张格尔叛乱，是新疆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在这个期间,一个不见经传的诗人许乃穀留下了自己的作品。这一组共二十首的《西域咏物诗》，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许乃穀（1785-1835），字玉年,号玉子。钱塘（浙江杭州）人。道光元年（1821）举人。曾任敦煌知县。能诗善画。道光十年（1830）,新疆发生战乱，许乃穀奉檄从戎，西行万里。有《瑞芍轩诗钞》四卷。在出征新疆的过程之中，他关心当地山川植被，写了不少诗篇。《西域咏物诗》是较有价值的一组小诗。

“咏物诗”本来是中国诗歌史上常见的体裁，在元朝曾是最受世人喜爱的一类,元人的咏物诗是元代文学史的一大特点。历来在写咏物诗的诗人笔下，所咏之物，几乎是无所不及，而且越是人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越受关注。然而,许乃穀《西域咏物诗》中所涉及的题目，大多是第一次出现在咏物诗的卷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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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清）许乃穀；《瑞芍轩诗钞》卷四，《清代诗文集汇编》第 548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版，第 71 页。

②（清）许乃穀；《瑞芍轩诗钞》卷四，《清代诗文集汇编》第 548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版，第 71 页。

③（清）许乃穀；《瑞芍轩诗钞》卷四，《清代诗文集汇编》第 548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版，第 72 页。

（本篇注释、校对：马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