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思聪全部卖光的万达，从地产暴雷里逃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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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圈有个说法：

中国的投资轮次包括种子轮、天使轮、A轮、B轮、C轮、IPO和孙宏斌轮。

在那几年里，但凡圈里大佬陷入资产困顿，孙宏斌就会携源源不断的资金拍马而至。

其中就有万达。

一、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摇摇欲坠

2017年万达发生的故事，仿佛就还在眼前。

2017年万达发生的故事，也十分的突然，最起码普通人丝毫未看出任何端倪。

2015年，万达开始走向全球化：收购世界铁人公司、美国第二大院线AMC、马德里竞技足球俱乐部等优质资产。

2016年8月，62岁的王健林以2150亿的财富第三次成为中国首富，并且超过李超人成为华人首富。

彼时，28岁的思聪不仅没成为老赖，个人财富也有60个小目标。

到2017年初，王健林已经手握200多个万达广场、10多个万达城、80多家五星酒店、1300多家全球影院、2家美国电影公司、1家英国游艇公司、名画古玩不计其数……

那段时间，王首富花钱不带

眨眼的，口头禅就是：

“要把中国文化输出到全球”。

他甚至公开肆无忌惮地说：

“万达进入的行业，无论国企央企，都没机会做老大。”

一座座万达广场林立在中国各大城市，王首富的买买买回荡在全球各地，买过伦敦，买过马德里，买过澳大利亚，买过瑞士，买过悉尼。

2015年CCTV央视财经论坛中，王首富说：

我自己的钱，爱往哪投别人还管不着。

这话一点毛病没有，但是，那是你自己的钱么？

2017年6月，金融监管机构发布警告，某些企业在海外的投资并购行为是非理性的，是不受欢迎的。同时银监会对银行发出要求，要求彻查5家公司的信用和风险。

其中就包括了万达集团。

当时万达负债4205亿元，资产负债率为70.6%。

作为对比，恒大2017年净资产负债率为183.7%，富力为189.67%。

2017年，沪深及大陆在港上市房地产公司资产负债率平均为79.03%、78.23%。

更直接的对比，2020年房企的三道红线，即资产负债率不超过70%、净负债率不超过100%、现金短债比大于1。

这么多数据看出，万达当时的情况不是太糟，至少比他糟的有的是。

所以，万达走上“卖”的道路，有人猜测是为了在A股上市，有人猜测是银监会的排查，也有人猜测是为了给思聪还风流债。

站在当时看，你们猜的都对，因为表面看来就是这样。

实际上，万达大幅度清仓资产，并不是那么情愿。

二、世纪交易：有人输在现在，有人输在未来

2017年的北京万达文华酒店，万达王健林、融创孙宏斌、富力张力搞了个世纪交易。

交易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那天，发生了中国最有名的摔杯事件。

发布会前，贵宾室里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富力的名字也从背景板上撤了下来，媒体猜老王因富力坐地压价，气得摔杯子。

签约前一天，富力老板张力仍在摇摆，因为当年地产形势仍是风光无限，普通人看不懂，富力老板张力也看不懂老王为何要把万达资产割肉卖掉。

事出蹊跷，必有猫腻。这个不能说的秘密，万达知道保不住密，不光是破财的事。

签约前一天晚上，王健林通知孙宏斌，张力放他鸽子了，孙表示融创可以全接盘。第二天签约现场，富力老板张力居然出现了，说富力还是要买。下午四点，签约时间到，张力又不买了。

正当王健林、孙宏斌在会议室确定最终合同的时候，富力另一个老板李思廉推门而入。老王一愣，自然没有好脸色，冷冷地问他来干嘛。李思廉说来签约啊。老王从心底冷哼一声，说不是不买了吗？李思廉说：

我堵车了。

孙宏斌赶紧打圆场说，卖吧，我都行。这就是接盘侠的格局和修养。

王健林又把万达法务高管叫来重新弄合同。这个跟随老王南征北战的法务高管，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顶了一句：我不弄。

老王说，你不弄，谁是老板？那位高管说，谁是老板也不弄了。老王怒了：你反了天了，你不知道谁是老板。

万达高级打工仔也生气了，他到另一个屋子把杯子摔了。

推迟了90分钟的签约仪式开始时，背景板上又重新添上了富力地产。

签约仪式上，李思廉转过头，望着左侧的王健林笑了。后者却神情严肃，似乎并未注意到身旁的人。

在这场超过630亿元的资产并购里，李思廉在谈判最后一刻杀进去，以199亿元拿下了王健林的77座万达酒店，狠狠打了一个六折的价格和王首富一个耳光。而给万达和富力“牵线”的孙宏斌，以438亿元收购13个文旅项目91%股权，较原定价多花了143亿元，被视为替李思廉的“砍价”买了单。

三位大佬出现在媒体面前时，异口同声称这场交易是“三赢”局面。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连万达打工仔都摔杯子的交易，体面光鲜的背后，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自认占尽优势，也有人自吞牙齿和血；有人正经历人生之辉煌，有人已尝过落魄之窘境。

台上的三位大佬举起香槟庆祝，他们没想到的是，碰杯的瞬间不是交易的结束，一场新的轮回已经开始。

三、断臂求生的路并不好走

这一年，万达宣布正式退出房地产。

从那场世纪交易开始，王健林就喜欢上了卖卖卖，主动或者被动选择了万达的轻资产转型之路。

王首富是除了思聪不能卖，其他的没有非卖品。

2017年出售完地产和酒店后，万达旗下为：商业、文化、网络、金融四大集团。

到2018年，王健林依然在卖资产的路上狂奔，这一次他将万达商业14%的股份卖给了腾讯、苏宁、京东、融创四家企业组成的财团，一举得利340亿元。

也是同一年，王健林将万达影业12.77%的股份出售给阿里巴巴、文投控股，再获得78亿资金。

时间来到2019年，王健林继续着甩卖之路，以27.18亿元，将百年人寿9亿股股份转让给绿城。

时至今日，万达网站上公布的，旗下仅包括商管集团、文化集团、投资集团。

在这些卖卖卖中，有几笔标志性的出售，值得关注和回味。

1.清空海外地产投资

王健林曾放出豪言：“我还有梦想，就是把万达打造成世界超级企业，成为一流的跨国企业。花二三十年的时间，一定要把中国的酒店品牌打到世界上去。”

2020年7月，万达以18.9亿人民币，出售紧邻芝加哥CBD的物业项目。这个项目计划打造一座芝加哥新地标，高350米的五星级酒店。

这是万达旗下最后一个海外项目，在这之前，万达先后卖掉了此前入手的伦敦ONE、西班牙大厦，还有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及悉尼项目。

卖掉芝加哥项目后，万达大开大合的海外地产投资正式宣告落幕。

2.清空海外文化投资

2012年，万达集团斥资31亿美元将全球最大的连锁影院AMC收入囊中。同时，万达借助AMC接连收购影院巨头，将AMC的运营范围拓展至15个国家，万达成为第一家进军海外市场的中国电影集团。

2021年5月，万达集团清仓AMC娱乐集团的股权。九年时间，万达内部人士表示：“实际出资7亿美元，赚回14.76亿美元，赚了一倍还多。”

赚这么多，还得感谢美国的韭菜。受疫情冲击，AMC2020年巨亏45.89亿美元，股价暴跌至1.91美元，但是2021年美股散户抱团推动，AMC股价一度暴涨至20.36美元，万达集团果断高位减持股票。

记住，这是为数不多万达赚到钱的海外投资。

不过，有意思的是，被老王抛弃的AMC却被美国散户继续狂拉，拉升到了30美元，年内涨幅1150％，AMC市值已经高达760亿元左右，而万达电影只有380亿元。

万达卖掉的，还有西班牙马德里竞技的股份。

3.清空宝贝王2020年7月，王健林把万达旗下的“宝贝王”卖掉了。

出售金额仅为4.2亿元，要知道2018年宝贝王收入20.8亿元。

在万达集团2017年的年会上，王健林曾说过：“我相信，宝贝王有可能超过万达电影，成为万达集团又一个新的核心企业。

人们都说，王健林有心头三好，除了电影、体育，另外就是宝贝王。

在卖掉地产和酒店的2017 年，踌躇满志的王健林也许下 2020 年开业 800 家宝贝王的心愿。

霸气宣示言犹在耳，不过未等实现这一心愿，王健林已开始将心头好拱手让人。

4.清空世界铁人公司

2020年3月，万达将IRONMAN集团（世界铁人公司）售出，售价为7.3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51.6亿元。

世界铁人公司由万达在2015年收购，金额为6.5亿美元，业务涉及铁人三项、跑步、自行车等。

值得一提的是，世界铁人公司让万达有了一项国际顶级赛事产权，万达体育也因此成为世界最大的体育产业公司。

时任万达国际事业部CEO高群耀多番周折，最终从美国知名私募公司PEP手中买下了全部股权，促成了这项收购案。

事成之后，王健林高兴得拍案叫好，连连称赞“老高，好使”！

这项万达体育最核心的业务卖出后，不知道老王是否还称赞老高。

5.清空万达百货

2019年9月，苏宁出资27亿元，购买万达百货持有的37家百货公司100%的股权。

事情早有预兆，2018年收购万达商业14%股份的四家，就有苏宁。

苏宁出了95亿，在万达商管9名董事会成员名额中占有一个。

彼时，苏宁董事长张近东称，苏宁与万达的合作模式“绝不是为了一城一池的合作，而是全产业资源的合作”。

四、死里逃生，难说容易

近期，购房者因楼盘烂尾，而宣布停贷断供迅速蔓延。

这其中就包括融创的几个楼盘。

2020年，房企融资“三道红线”发布后，负债高达万亿的融创便开启了“卖卖卖”模式。

“我们还是埋头卖自己手上的东西。”富力地产2021年中业绩发布会上，李思廉如此表态。他没有给“手上的东西”加上定语，这意味着这些年富力口袋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资产——住宅、酒店、餐厅、写字楼等，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尤其是，富力买来的万达酒店成为富力最大的累赘，富力开始进行出售万达酒店的谈判。

风水轮流转，融创、富力也步了万达的后尘。

融创官宣50亿本息已经付不上了，富力50亿美元债整体展期。

接盘万达商业的苏宁，正在被债主们在全球疯狂追债，屡次传出破产。

超前一步塞翁失马的万达，死里逃生了吗？

1. 商管集团：暗地里掏空

2022年4月，万达商管再度在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材料。这是万达商管第二次递表，此前于2021年10月的招股书已失效。

截至2021年底，万达商管的在管商业广场417个，其中独立第三方商业广场132个。

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万达商管的净利润分别为12.48亿元、11.12亿元和35.12亿元。

看起来还不错？

但是，万达与机构投资人设定了对赌协议，其中万达保证万达商管2021年、2022年和2023年实际净利润将分别不低于51.9亿元、74.3亿元及94.6亿元，合计220.8亿元。

万达商管2021年并未实现业绩对赌的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万达商管的控股股东还在上市前多次“套现”，万达商管分别在2020年、2021年分派股息51.78亿元、11.00亿元，占各期净利润的比例分别为465.65%、31.32%，远超最近三年的净利润规模。

另在2022年3月9日，万达商管董事会将派发2021年度现金股息34.79亿元，占2021年净利润的99.31%。

从万达商管来看，如今的万达不仅“活过来了”，且还活得相当滋润。

这其中最大的功劳，无疑是王健林当时定下的轻资产发展战略。

2.文化集团：仍在出血

7月4日，万达电影董事长、总裁曾茂军辞去职务，这距他任万达电影董事长，仅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曾茂军带领下，万达电影出品过《羞羞的铁拳》《唐人街探案》《飞驰人生》等多部著名影片。

但疫情成为了压垮万达电影的最后一根稻草，2017-2020年，万达电影净利润分别为15.16亿元、21.03亿元、-47.29亿元、-66.69亿元。

尽管2021年万达电影有所盈利，但1.06亿元的净利润还不及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更何况2022年上半年，又亏了5.6亿元。

曾出品过《北京爱情故事》、《唐人街探案》系列、《寻龙诀》等爆款作品的万达，仍旧在寻找制造爆款的密码，只是在曾茂军离开后，接下来要怎么做，答案还无人知晓。

3.投资集团：实际上的房地产公司

公元一世纪，古希腊哲学家普鲁塔克曾提出一个问题：如果一艘船上的木板和零件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和功能部件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这个就是著名的“忒修斯之船”。“万达投资集团”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疑问。

实际上，万达投资集团是由当年的金融集团变化而来。

彼时，新金融行业正处于一片繁荣的时期，王健林也曾想构建一个金融帝国。当年，万达金融集团唯一具有金融牌照的只有百年人寿保险，这个已经卖了。2018年万达的金融集团收入达433.6亿元。

现在，万达剩的房地产业务全部交由万达投资集团负责。

万达投资集团是文化旅游项目、城市综合体投资企业，万达广场、万达酒店、万达城、万达茂、万达小镇和住宅项目均为其投资开发。

2021年，万达重提了地产业务要冲千亿的目标，万达的拿地金额在TOP100中排名第37，拿地面积排名第13，名次不算很低。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在王健林心里，还是地产“真香”。

1999年，王健林将大连万达足球俱乐部卖给实德集团。在俱乐部更名的那天，王健林临上车前还喃喃自语“我真的不甘心”。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王健林还是那位“不甘心”的老王。

但是，在回归港股这件事上，“地产集团”这个名字似乎也成了王健林的一个累赘，万达投资集团更为高大上一些。

结语

疫情对商业、文旅、影视等行业带来重大影响，这恰好是万达的几项重要核心业务，好在万达脱身得早。

世纪交易中，三位大佬的人生出现惊天逆转：曾经打碎牙往肚里咽的王健林已重新坐回“牌桌”前；而以为捡了大便宜的李思廉和孙宏斌，因遭遇偿债压力，急切地想将这些“烫手”的项目扔出去。

万达的当年的决策绝对称得上英明神武，能让万达在万众狂欢的时候，毅然决然急流勇退、断臂求生、挥刀自宫。

都说在时代浪潮中，能够多年屹立桥头甚至曾经站在顶峰的人，都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某种意义上，王健林确实是这样的人。

回看狼狈不堪的李思廉，俯首焦头烂额的孙宏斌……曾经也是豪气万丈、义气风发，直至时代的车轮从身上碾过，才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时代大潮。

我们难以查到，2015年的万达的智囊团到底都有谁。

但是最少，比1500万年薪的恒大智囊靠谱得多。

所谓英雄，不过时势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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