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损自负，暴利加税！靠税收能治好高油价问题吗？

拿什么拯救你 “油价”

近期，国际石油巨头埃克森美孚首席执行官Darren Woods猛烈抨击了欧盟征收能源暴利税的举措，他在出席美国休斯顿举行的国际能源会议上表示：欧盟拟征收的能源暴利税将抹去埃克森美孚近年来在炼油业务上所获取的利润，这将促使该公司未来减少在欧洲大陆的投资。

由于去年石油、煤炭等传统能源价格飞涨，去年9月，欧盟委员会计划以征收暴利税等方式筹集250亿欧元帮助低收入家庭应对能源账单。对于这种“杀富济贫”式的征税，除了埃克森美孚以外，不少欧美能源巨头均持反对态度。那么对高利润行业加征暴利税，这一看似不太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做法，是否能起到正向的积极效果呢？

暴利是原罪？

欧洲要征税，美国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由于去年国际市场传统能源价格暴涨，石油化工企业获利颇丰。据相关上市公司财报数据，美国最大石油生产商之一的埃克森美孚去年实现净利润为560亿美元，远远超过其在历史上的盈利记录高点（2008年该公司净利润为452亿美元）；美国另一家石油巨头雪佛龙去年净利润同样创下历史新高，达到365亿美元，同比增长134%。

欧洲的能源同行去年也没少赚钱：英国石油公司去年净利润为277亿美元，英国壳牌集团去年净利润达399亿美元，两家公司双双创下历史最高盈利纪录，相较前一年利润增长均超100%。据统计，2022年埃克森美孚、雪佛龙、英国石油公司、壳牌、道达尔能源这五家西方最大能源企业的利润总和达1963亿美元，几乎超过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经济产出。

能源企业利用通胀中获取暴利招致多国政府的严厉批评，在去年欧盟提出征税建议之后，近半年来已有十多个欧洲国家积极跟进，宣布、提议或正式开征能源暴利税。以欧洲第一大经济体德国为例，该国计划对电力公司以及石油、天然气、煤炭和炼油行业的所有公司征收33%超额利润税；英国政府去年11月宣布，将对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征收的暴利税从25%提高到35%；意大利政府宣布，从今年开始，将针对能源企业去年收入征收一次性暴利税。

要自己掏钱的事办起来或许会扭扭捏捏，但从别人口袋里收钱的事，欧洲各国落实起来可谓“雷厉风行”。暴利税开征之后，效果看似立竿见影：埃克森美孚公司在最新财报中表示，由于去年第四季度欧盟开始对其征收暴利税以及公司资产减值的因素，该公司当季收益减少了13亿美元。

相较于欧洲国家，美国政府对于石油暴利税一事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美国总统拜登之前多次表示：能源行业的景气是“俄乌冲突带来的暴利”，美国的能源公司不但没有配合降价，缓解民众的消费压力，反而借此机会赚取创纪录的利润，“钱赚得比上帝还多”，这是不可接受的。拜登还特别点名了埃克森美孚和壳牌公司。他指出，在全球能源危机的背景下，石油公司有义务增产。如果不这样做，他将呼吁国会考虑向能源公司征收惩罚性税收并制定其他限制措施。

但至今为止，美国政府对石油公司的行动尚停留在“口头威胁”和“道义谴责”的地步，并未开始实质性的行动。这或许与石油巨头在美国政坛体系内有丰富的游说关系有关，但也有学者从经济学角度和历史经验分析，认为加征“能源暴利税”对缓解当下的能源通胀并无实际效果。

用加税来降价，有用吗？

针对美国政府的指责，美国国内石油工业贸易团体认为：美国政府现在应该鼓励在国内生产更多的能源和燃料，暴利税只会适得其反。笔者同样认为，价格的高低是供需关系的反映。高油价和高利润自然会刺激石油开采商加大石油供给力度，目前石油巨头之所以在增产石油态度上不太积极，主要是因为以下两大原因：

第一，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初，国际油价大跌，很多石油公司、特别是美国的页岩油企业亏损惨重。近期油价恢复性上涨之后，这些石油公司有的需要修补自己的资产负债表，有的需要弥补之前停发的股息，短期内扩大资本开支的积极性不大。

第二，也是更加重要的原因。由于新能源对传统化石能源的替代，按照国际能源署的预测，在2025-2030年左右，国际石油的需求就会到达顶峰，之后会长期处于下降趋势。而石油的勘探开采动辄需要十年左右甚至更长时间，现在匆忙扩大资本开支新钻的油井，可能到了十年后油价已经处于低位了，所以石油公司对于增加产能持谨慎的态度。

回顾过去50年来国际油价的变动趋势，每次油价步入长期下行周期之时，都是高利润刺激外部资本进入石油开采行业，供给扩大之后供大于求导致的油价下降。以2010年后美国的页岩气革命为例，此前沙特为首的欧佩克+联盟通过限制产能，将国际油价中枢维持在每桶100美元以上的高位。较高的利润引发美国突破了页岩气开采技术，最终将国际油价的中枢从高位拉低到2014-2019年每桶50-60美元的低位。

而征收“暴利税”的做法在历史上来看，并不能起到特别好的社会效果。上世纪80年代的高油价时期，美国也对石油行业征收过“暴利税”，但随后数年美国原油产量下降了8%，美国对海外原油进口的依赖性也强化了。这或许就是当下美国政府以“喊话”为主，并未对石油公司征税的真正原因。

当国际油价持续上行影响到美国国内通胀时，对于石油公司加征“暴利税”的声音从来就没有中止过。2006年当美国国内开始讨论石油暴利税时，雪佛龙时任CEO奥赖利就反唇相讥到：“上世纪70年代他们也提出过征收暴利税，但上世纪90年代后期油价跌至每桶10美元时怎么就没人说要给我们帮助呢？”赚钱的时候就想着让企业“承担社会责任”，亏钱的时候就认为市场经济企业应该自负盈亏。欧美政府的这种态度，似乎和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明显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