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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宫莲|LOFTER(乐乎)

2023-12-16 09:14|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主明】Triangle-14

第十四章 乌鸦没有飞走And the Raven, never flitting

 

Summary:跨越千百个世界后,明智吾郎面对的离别与重逢

 

Crow到家的时间比平常晚,客厅已然熄了灯。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披着浴巾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才注意到床上有人。他怔了怔,心想自己怎么忘记了,每次晚归的时候,这孩子总是会睡在自己的床上,免得错过他回家。

 

他想到这里,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杂念倒是散去了不少,关于雨宫莲的复杂思绪退位让于此刻。他穿上睡衣,俯身想把明智抱回另一个房间,但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明......

【主明】Triangle-14

第十四章 乌鸦没有飞走And the Raven, never flitting

 

Summary:跨越千百个世界后,明智吾郎面对的离别与重逢

 

Crow到家的时间比平常晚,客厅已然熄了灯。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披着浴巾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才注意到床上有人。他怔了怔,心想自己怎么忘记了,每次晚归的时候,这孩子总是会睡在自己的床上,免得错过他回家。

 

他想到这里,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杂念倒是散去了不少,关于雨宫莲的复杂思绪退位让于此刻。他穿上睡衣,俯身想把明智抱回另一个房间,但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明智就睁开了眼睛。

 

Crow怔了怔,询问道:“你没有睡么?”

 

“本来是想睡的,但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明智的脸沉浸在阴暗中,滚动的情绪在他望向Crow的时候沉寂了下来,他拉住Crow的手臂用撒娇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忙了一天很累,但可以再跟我聊聊么?”

 

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Crow想。他根本还不认识雨宫莲,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无限循环,不知道在许多世界中明智吾郎经历的一切,更对于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无所知。对我而言,他的烦恼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听他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他说:“告诉我吧。”

 

他们两人一起坐到床上,明智依偎在Crow的身边,向他说:“其实我今天遇到狮童正义了。你应该知道他吧。他是一名国会议员,最近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实际上呢,我那个可怜的母亲曾经是他的情人,而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狮童正义……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听着明智的叙述,Crow感到一阵心火飘飘荡荡地升上来,比起曾经单纯的复仇欲望,现在倒是遗憾的感觉更强一些。雨宫莲几乎在每一个世界都会优先处理掉狮童正义,大部分时候都改正了那个男人的心,但偶尔也会用更加激烈的手段——让他死于非命或是被绳之以法。莲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悲剧还是为了替自己复仇?至少在记忆中的世界里,莲的手段从未让自己满意过,但是自己又何时向他敞开过那一部分的心呢?

 

即使在最爱雨宫莲的世界里,我最信任的对象也都是“自己”。

 

明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他今天傍晚在一家高级餐厅偶遇了狮童议员,对方看上去完全不认识他,甚至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那个人已经忘记了关于情妇、关于孩子的一切,即使深陷麻烦之中,也自认为是决定着日本命运的国会议员,处处高人一等。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自以为是的大人,狮童正义的存在就能激起明智的自卑之心,唤起他被忽略、被蔑视的记忆。

 

而此时此刻,他把这份不安全部向Crow倾吐出来。

 

Crow搂着他的肩膀,听他说所有曾经在自己的心里盘桓过的念头。这孩子是如此生机勃勃、充满希望,连危险的想法都充满生命力,让Crow惊讶自己的心曾经如此鲜活地燃烧过。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去想关于雨宫莲的事情。过了重逢的时刻,他已经无法再单纯地怨恨那个人,在无数个世界中获得的感情汇聚在他的心中,形成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

 

他盯着眼前的明智,听他兴高采烈地设想如何让狮童正义向他低头,心想真奇怪,雨宫莲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明智吾郎呢?

 

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梦想,这些在莲的心中都比不上自己走投无路时绝望疯狂的模样么?

 

在某个久远世界的记忆复苏,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再一次确认雨宫莲果然是个爱干蠢事的家伙。

 

不过,这一次自己已经有了全部的记忆,只要跟他说清楚的话,无论是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的明智都……

 

Crow骤然回想起某个圣诞的记忆。所有的圣诞歌曲骤然停止,他被吸进黑雾中,落入埋藏明智吾郎的深坑当中。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对了,后来莲不是已经说明了么?没有获得人格面具的明智吾郎会消失。

 

也就是说,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的明智恐怕就要消失了。

 

想到这里,Crow几乎想立刻起身将明智拉去印象空间,强迫对方觉醒面具。但是他立刻直觉地察觉到了那件事情:也有两个明智吾郎无法共存的可能。如果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得到人格面具,在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下去,要怎么确保那个活下来的人是自己呢?提前一步处理掉明智,还是向他隐瞒一切,让对方一无所知地走向他自己的结局?

 

但是像这样决定另一个明智吾郎命运的自己,跟雨宫莲又有什么区别?

 

明智并不知道Crow思绪已然飘远,他正说到兴头,他从床上跳下来,十分自然地拉开Crow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枪——Crow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他有这样东西——放在Crow的手上。他用认真的语气说:“教我用枪吧。如果我有朝一日真的要去复仇,那就一定会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Crow握住那块金属,被手中的温度冰了一下,猛然回过神。他望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睛,不由道:“如果你认为我会用枪,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完成复仇呢?”

 

“我怎么能让你为我冒险?”明智脸上露出了与他所言并不符合的灿烂笑容,“况且,复仇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手去做才有意义吧。”

 

Crow持枪的手颤抖了一下,手臂慢慢向身侧垂落下去。他与明智对视,像是看到了无数世界中尚未感到绝望的自己。对方身体里生机勃勃的可能性如今依旧在照亮他,而他又怎么能像雨宫莲一样无视已经发生的一切,假装自己还能回到孤身一人的现实之中?

 

“你困了么?”他问道,“不困的话就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想要完成复仇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枪更好用的东西。”

 

明智并不怀疑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印象空间。”

 

两人深夜出行,骑车去涉谷站。进入印象空间之后,明智的种种震惊按下不表,他总算是听完Crow的介绍,接受了此地的存在。Crow授课从不循序渐进,又将人格面具、暗影、宫殿的事情一并道出,知识点丰富到明智只恨自己没有带来本子做笔记。Crow让明智在站台上观看,自己换上怪盗服,各用洛基和罗宾汉表演似的杀死了几个暗影。明智虽然满心惊异尚未消散,倒是对这身衣服羡慕不已,甚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盯着Crow脸上的面具,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握住他的手,引导他接近自己鸟嘴般的红色面具。

 

明智先是用手指触碰了一下面具,在触碰到的时候,意识通电一般顺着手指与面具接触的地方流淌过来,像要传达什么事情。他立刻抬起手,不安地望向Crow,却感到后者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理解。尽管对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他却仿佛能够通过心灵感应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他再一次抬起手,触碰在对方的面具上,对方的意识再一次朝他涌了过来,他毫不抗拒地接纳对方的一切,手指在面具上抚摸,如同抚摸一颗与自己完全一致、只是更成熟、更坚硬的心灵。他与那颗心中所有的爱、愤怒和欲望得到共鸣,仿佛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他长久的怀疑得到了证实,Crow与他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明智握住罗宾汉面具的边缘,手指微微用力,想要揭下对方的人格面具——这比想象中更简单。Crow没有阻止他,任凭对方将他的面具摘下,按在自己的脸上。随着面具的主人变更,两人的衣服也同时改变。Crow恢复了常服,抱着手臂看另一个自己像是摆弄新玩具一样试用怪盗的能力,换不同人格面具,用各种方式杀死暗影。

 

刚刚发生的事情证实了Crow的猜想:两人不能共享或均分人格面具,这意味着即使在这个世界,能留下来的也只有一个人。

 

他在站台的候车椅子上坐下,言简意赅地向对方叙述关于轮回世界的事情。他没有提及堆积如山的明智吾郎的尸体,也隐去了自己与雨宫莲之间的许多事情,只简洁地说明了世界的整体脉络、世界的外侧以及雨宫莲在不断重启世界这件事情。他竭力保持冷静,确保自己的叙述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以免影响明智客观理解整件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明智一边狂化暗影,一边问道,“从世界的内侧被抛出来之后就会理解么?”

 

“差不多吧,我得到了很多自己的记忆。”Crow捏住自己的下巴,“因为都是明智吾郎,所以当我获得记忆之后,那些经历就会成为我的经历,我就会成为他们,他们也会成为我。”

 

“你有没有试过让雨宫莲睡过圣诞节?如果他没有意识的话,世界还是会重启么?”

 

“我给他喂过安眠药,但是结果也还是一样。我推测要想停止这一切,必须由他亲自做出结束轮回的决定才行。”

 

“那这一次,我们……”

 

“你必须仔细听我说,我们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共存的。我们不能同时拥有人格面具。”Crow盯着自己的脚趾尖,不看对方由不可置信渐渐转为怀疑的目光,平静地告知了世界在这一方面的运转规律,末了他终于抬起头,像宣布今日菜谱一样宣布道,“应该活下来的人是你。”

 

明智摘下自己的红色面具,瞪着Crow的眼睛,企图从这双与自己完全一致的红色瞳孔中看出开玩笑的痕迹。但他很快明白,Crow仅仅是在阐述事实——离别的事实。在这件事上,对方履行了如实告知的约定。

 

他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悲伤,与对方相遇后便飘在天空中的心忽然间感受到重力,重新落入苦涩的海水深处。他下意识说:“我不想让你消失。”

 

“别说孩子气的话。我在认真地跟你讨论。”Crow无奈地说。

 

“我是认真的。既然我们都是明智吾郎,你留下来也是……”

 

明智的话音未落,便被Crow抓住了领子。尽管此时的Crow仅仅是一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明智却感到喘不过气,他强迫自己盯着Crow的眼睛,却在看到对方神情时不自觉地错开了视线。

 

Crow并没有发怒,连语气都与之前一样冷酷:“别开玩笑了。你才是这个世界的明智吾郎,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自己的话,谁还会认可你?”

 

“你……”

 

“我会离开你。”Crow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误入运行铁轨的人应当消失,没有做错事的人活下来,这才是正义。我会尽力说服莲,但如果他反悔……”

 

“如果他再一次重启世界,我在那个时候活下来也没有意义。”

 

“那你就去说服他。”Crow说,“告诉他这是我的愿望,告诉他每一个明智吾郎都会恨他,告诉他你也不会再注视他。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尽一切努力,弄清楚他的喜好,逼迫他了解你,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偷走他的心。”

 

明智皱起眉头恼道:“我可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Crow怔了一下,第一次避开了明智的视线:“那也无所谓。那就想尽办法阻止他,活下去,然后终结这一切。”

 

“如果我做不到呢?”明智忍不住问,“你不会觉得我浪费了一次机会么?”

 

“最多也不过就是失败而已。我将与你长眠在同一片黑暗之中,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我让我们在记忆中重逢。”Crow缓缓松开手,重新望向明智,“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你才会让我后悔进入这个世界。”

 

明智抿起嘴唇,他无法反驳自己,若是立场互换,他也一定会说出同样的话,用这份不留情面的决绝使自己就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却并不愿意乖乖低头,而是拿起手中的红色面具,将它按在另一个自己的脸上。

 

两人的衣服再次变换,Crow没有战意,身上的怪盗服转瞬又变回了常服。他问:“为什么?”

 

“因为自己要消失就颓废,这也不像是明智吾郎吧。”明智扬起嘴角,回敬了一个笑容,“无论是报复狮童正义还是作为对手跟雨宫莲见面,这都是必须由我们亲手实现的愿望。反正我还会活很久,这份乐趣就让给你了。”

 

Crow顿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观察到另一个自己脸上隐约的不安,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说道:“既然有两个人,计划里只有一个人不是太浪费了么?”

 

明智眼睛一亮,像是终于从漫长的紧张空气中回过神,吸入一口氧气。他们还有整整八个月的时间,他的全部人生也只有这段时间的二十多倍,年轻人往往会产生错觉,误以为这些日子会足够漫长。

 

两人回到家,这一夜很快如泛黄的书页一般被翻过去。明智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再次见到了雨宫莲——对方的脸有些熟悉,可他实在记不起在哪里偶遇过——不动声色地接受对方的示好,数着格子计算两人的感情进展,混杂假意与真心,让故事沿着双方的剧本向前。当雨宫莲翻开攻略本上新的一页,明智便恰到好处地提出要对方来家中小坐,经历了无数个世界的男人只当这是寻常的邀请,毫无防备地敲响了公寓的门,在开门的瞬间被卷入来自过去的鲜红火焰之中。

 

这是一切的开端,故事的主人公见面,记忆交汇,彼此碰撞出裂痕,浓烈的色彩流淌进雨宫莲黯淡的世界之中,将一切涂抹上另一个人的颜色。

 

西西弗斯再一次推动巨石,向山上走去。

 

在与狮童正义摊牌的前夜,Crow特意等明智回来,与他核对最后的计划。

 

“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如果运气再差一点,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Crow拿着两人定计划的本与纸张,在水池边一页一页烧掉,“如果你提前进入我们的宫殿,我们之后就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以防万一,这些也不能留在公寓里,所以你现在就得全部记住。”

 

“这些我已经背熟了。”明智踟蹰了一下,“我看得出来,莲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不是我……是你才对。”

 

Crow了然地望着他:“你现在应该不讨厌他了吧。”

 

“不是讨厌那种感情……但我担心他不会为我留下来,我也担心就算他勉强留下来,也仍然不会感到快乐。接下来一定还会遇到很多事情。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说不定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Crow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按住明智的肩膀,望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褐色眼睛,告诉他:“吾即是汝,汝即是吾。就算我不再像这样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也仍然共用着同一个心灵。无论遇到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你一定能找到我。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记忆中重逢。”

 

明智听到这里,阴郁的脸上忍不住浮出笑容,他继续点燃草稿纸,忍不住说:“运气好的话,也许狮童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我们还能再见很多面。到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还会像之前一样……你还可以再给我一个胜利的拥抱。”

 

两人谈话的痕迹随着火焰变为灰烬,计划中的分离在第二日到来,时间渐渐滴穿别离,直到重逢的愿景消失在白雾中,穿越死亡而来的男人又被抛回死亡之中。被留下的人不再有退路可走,孤注一掷地去追求无心之人的爱。明智望着雨宫莲的眼睛,既分不清对方望着谁,也分不清自己胸膛中到底是谁的心灵在为之搏动。

 

这份日益深刻的恋情到底是谁给出的答案?明智想起自己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雨宫莲的那个午夜,忽然理解了Crow回避的眼神。恋情的真相经历了一些纠缠、一些强迫、一些承认和一些背叛,终于在世界毁灭之前水落石出——雨宫莲敞开了自己的心。巨石到达山顶,在滚落之前,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托住,停住了下坠的势头。

 

明智从回忆中回过神,手心满是汗水,在铁栏杆上留下明显的水渍。他仿佛又经历了一遍自己的全部人生,全部的快乐与痛苦像是一列火车从他的心上碾过,将他送到这里。

 

我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旅程……那究竟是否值得?

 

明智走进牢房,举起手电筒,在他看清眼前的情景时,手指不知不觉松了力道,手电筒从手中滚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了,他早该知道,这个人会在这里。

 

他俯身跪在地上,端详着背靠牢房坐在地上、与自己面容一模一样的人。对方还穿着漆黑的怪盗服,头盔扔在一边,头发散乱,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双目紧闭,面色在手电筒光中显得惨白而无血色。明智伸出手,手指颤抖地去触碰对方的脖颈,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摘下手套,在触碰对方之前犹豫了一下,才再次落下手指。十几秒后,他得到了审判结果,没有奇迹发生。他又端详了一会儿对方的脸,伸出手指再次抚摸对方平静的脸,想象对方是怀抱着何种心情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明智一边想,一边像往常一样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对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对方的脸颊上,仿佛Crow正拥抱着他,安慰他的苦痛。他感到眼眶一热,滚烫的液体从眼睛里滑落,滴在Crow的衣服上。他察觉到这一点,抬手擦了擦眼泪,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更用力地抱住Crow。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忘记这是何处,只有自己与自己在一起,被无与伦比的安心和宁静包围。

 

这个拥抱迟到了整整两年,就算再多持续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许久之后,明智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拥抱。他一点也不想面对别离,但理智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已经走到了这里,决不能前功尽弃。

 

明智缓慢地直起身,用手指托着对方的脸颊,慢慢抚摸,最后一次记住对方的脸。

 

“Crow……”

 

在他如此呼唤的同时,一些片段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有的片段他极其熟悉,有的片段刚刚在莲的记忆中见过,而还有一些片段更加幽深绝望。

 

明智下意识用一只手捂住自己胀痛的头,他闭上眼睛,在闪回的记忆中,他的手抓住另一个死去的明智吾郎,摸了一手滑腻的血液,下滑了几米,又再一次向上伸出手。他睁开眼睛,眼前的Crow依旧与之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他却仿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你一定能找到我。

 

明智看到眼前一片黑暗,艰难地辨认出身边躺满了密密麻麻的自己,一些已经断气,另一些还在动弹。他直起身,忍受着几乎要将遍布全身、几乎要将神经绷断的疼痛,抓住另一个自己的腿,挣扎着向上爬去。在黑暗中,他看不见自己面前究竟是谁,又是谁拉住了他的手,谁用最后的力气支撑他向上,但他知道那一定是“自己”。每当他触碰到一个明智吾郎,对方的记忆便会涌入他的脑海,为他增加一个世界的人生。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

 

海量的记忆涌入明智的脑海。他看见水密墙在自己面前落下,而雨宫莲的手在墙后消失。他看见自己站在涉谷的街头,在圣诞音乐声中抓住了雨宫莲的围巾。他看见雨宫莲靠过来亲吻他,搂着他的脸颊。他看见莲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自己的血在对方的手上流淌。他看见莲搂着他,将刀插进他的身体里,一次又一次。他看见莲在他的面前重启世界。他看见对方的身体飞到空中,眼镜破裂,露出悲伤而又麻木的眼神。他看见对方一次又一次死亡,世界反复破碎,将自己扔进无尽的深渊。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记忆中重逢。

 

明智看见自己抓住了绝壁外的平台,用最后的力气滚了上来。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依靠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与地面摩擦,爬到一件牢房的门口,握住了铁栏杆。新的世界瞬间展开,他进入了故事,落入圣诞夜的雨中。在那片恍如隔世的现实场景中,他脱力地躺在地上,感到自己正渐渐失去体温。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撑着伞站在自己面前,两张相同的容颜望向彼此,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其中哪一个。

 

明智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仍然沉浸在记忆中。就在此时,牢房的门霍然洞开,一道黑色的触手般的影子从坑底升起,直直冲入牢房,卷住了两个明智,要将他们卷入深坑之中。明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牢房的铁栏杆,勉强稳住了身体,抗衡着黑色触手的力道。触手一击未果,加重了力道,明智渐渐支撑不住,手一点一点从铁栏杆上松开。

 

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不,别忘了,我不是任人操纵的玩偶,也不是旁观着一切发生的助手,我是——

 

明智身上的蓝色制服抖动起来,他按住自己的脸,一张红色面具不知何时出现在脸上,他抓住面具用力揭下,身上的衣服同时变成了白色的怪盗服,他高声喊道:“罗宾汉!”

 

白色虚影在他头顶举起弓箭,箭头携带着祝福之光射向触手,同时照亮了整个黑暗的深坑。明智吾郎们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又随着光芒的消失再次引入黑暗中。明智感到身体一轻,触手松开了他,但却没有放过已经死去的另一个明智吾郎,仍然卷着对方的身体回到深坑中。明智伸出手时已然来不及,Crow的身体向下坠去,落入数不清的明智吾郎当中。

 

明智朝着茫茫黑暗伸出手,一滴眼泪又溢出眼角,却在落下的瞬间失去了悲伤的理由。他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克制的笑容,缓缓收回手,为自己擦去眼泪。所有的记忆融为一体,属于另一个人的所有经历成为相连的历史,双倍的感情汇聚进同一个心灵。

 

已经不需要再去分辨自己究竟是哪一个明智吾郎,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唯一的明智吾郎。

 

明智吾郎解除警戒,怪盗服从他的身上褪去,但他也不再穿着天鹅绒房间的蓝色制服,而是重新穿上了从现实中到来时身着的冬日常服。他从地上捡起手电筒,照向来时的路,只见密密麻麻的牢房沿着螺旋道路向上盘旋。

 

在道路的尽头,有他在这段漫长旅途中唯一的对手——与同伴。

 

该做个了结了。

 

天鹅绒房间中,暗影雨宫莲望着纸上仅剩下最后一行的故事,思索如何下笔。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结尾,但就故事的主人公迟迟没有决定,应该让一切重新来过,还是继续下去。他与普通的暗影不同,能够同步了解、掌握、决定现实世界中的每一件事,而他同时还掌握着这个监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的暗影既是雨宫莲不加掩饰的自我,也是他本身。

 

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暗影抬起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来人的身影。他迟疑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明智……?”

 

“叫得真生疏啊,莲。我们好歹也上过好几十年的床,你应该叫我的名字吧?”明智不客气地走到暗影莲的身边,趁他还在打量自己,伸手将笔从他手中夺来,恶狠狠地折断,“在我进来这里之前,你不是还在亲切地喊‘吾郎’么?”

 

暗影莲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等他想明白面前的明智吾郎究竟是哪一个,对方就已经绕到桌子后面,抓住他的领子,一拳朝他的脸上打了过去。暗影莲的脸被他打得偏向一边,肉眼可见地肿起来,又飞速地消肿,在彻底恢复白皙无暇之前,又一拳朝着同样的地方揍来。

 

莲没有躲避,他放弃一切抵抗,消极地任凭对方殴打。他不断重启世界,习惯任由明智折磨他的肉体作为补偿,伤痕会痊愈,死亡会逆转,而痛苦被他珍藏在心中,提醒他不要忘记经历过的一切。

 

明智一拳又一拳地殴打莲,他拎着对方的领子揍了许久,仍不解气,松手后全力一拳击中对方的胃部,将对方从老板椅上打翻下来,滚到地上。莲在疼痛中蜷起身体,但没有呻吟。明智将老板椅拉开,一只脚踩住莲的大臂,朝着他的身上跪坐下去,让对方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一只手捏住莲的脖子,逼迫对方抬起在痛苦中扭曲的脸,又一次朝着对方脸上揍去,一拳、两拳、三拳……

 

空荡荡的天鹅绒房间中,四处寂静,只有拳头与脸颊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随着激烈的动作,明智的额头上渗出汗水,他暂停殴打,单手扯下自己的围巾扔到一边,连外套也脱掉,免得它们影响自己的动作。

 

做这些事的同时,莲脸上的伤迅速愈合,终于显露出面容——他依旧面无表情,麻木地接受一切。明智注意到他的神情,像是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准备再一次挥出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还手啊。”明智冷冷说道,“你没有想为自己辩解的事情么?”

 

“我以为揍我能让你感觉好一点。”莲低声说。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明智吾郎已经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

 

“所以你是故意要折磨我么?”

 

“从结果看来,这是事实。”

 

“没有任何理由?”

 

“任何理由都是狡辩。”莲望着明智悲伤而愤怒的脸,金色瞳孔中弥漫出痛苦,“你再揍我几拳……”

 

他话音未落,明智就一拳朝着他的鼻子打了过去。莲的鼻梁一酸,鼻血和眼泪同时流了下来。明智慢条斯理地用莲的脸擦了擦手,又说道:“刚刚那个世界,大约两年前,我们刚从一色宫殿出来的时候,我揍了你一拳。那个时候你还手了吧。”

 

“那个时候……”雨宫莲的目光闪了闪,仿佛刚刚回忆起那个瞬间的体验,“那时候我只是想留下你。”

 

明智骑在他的腰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现在你已经不想了么?”

 

莲微微一怔,否定道:“我的想法没有一点改变,但是……”

 

但是知晓了一切之后,你是否还会再选择我呢?

 

随着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闭锁的感情开始从他的身体里复苏,逐渐驱散麻木。在这个明智吾郎出现的瞬间,他的愿望就已经实现,自我保护不再必要,他近乎着迷地望入明智燃烧着火焰的瞳孔,感到自己身上的硬壳正在一片一片剥落。

 

希望与绝望、幸福与悲伤、爱与痛都同时增长了千百倍,刺激他跳动迟缓的心脏,令他连呼吸都困难。感情、欲望、罪恶感从硬壳的裂缝中涌入身体,莲打了一个寒战,想到自己此前毫不在意的游戏行为,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身体却因为明智坐在他身上的事实不自觉地产生了反应。

 

明智第一个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微微扬起眉毛,换了个姿势,一条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的膝盖压在对方的两腿之间,缓缓地加重力道。莲的脸上再一次显露出痛楚,但除此之外,另有一种刺激自他两腿间萌生,在他的身体里乱窜,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这实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他急促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明智果然暂停了动作,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接着忽然抬起手。莲正急着看对方的反应,以为他又要动手,下意识伸手挡住了明智的动作。他完成动作后才反应过来,忽然有些紧张,本能地露出了无辜的神情,用猫儿般的金色眼睛望着明智。

 

后者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他反过来握住莲的手腕,将之按在地上。他贴近监狱主人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脸颊说:“这不是还能还手么?”

 

“是吾郎希望我这么做吧。”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尽管心和身体的其他部位痛苦依旧,但它们也同时在为眼前之人的存在而雀跃。

 

“是么?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呢,莲。你明明一直都在做蠢事,无谓地追求着已经失去的东西,自己都被自己困住,连我的命运也被卷入你的监狱……”明智压在雨宫莲的身上,凝视着对方被两种相反的感情折磨到无血色的脸,为两人感情的同调而产生了隐秘的欣喜。

 

他的声音停止,竭力想维持谴责的态度,但起伏的心绪终于将那句话从他的喉咙中顶了出来:“但我竟然还是很高兴能再一次见到你。”

 

他话音方落,雨宫莲便用没被禁锢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用力咬上了他的嘴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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