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钟读完20世纪现代艺术

20世纪现代艺术的三个源流

在 19 世纪和 20 世纪的转折点上，有许多艺术家熠熠生辉，其中最重要的当数后印象派中的三大家：塞尚、高更和凡·高。塞尚所引发的立体主义，高更所引发的原始主义和凡·高所引发的表现主义一起构成了 20 世纪上半叶主要的艺术形态。

高更，《我们朝拜玛利亚》

“后印象派”是艺术批评家弗莱在 1911 年的时候给这股艺术潮流所起的名字，现在看来多少有些脱离史实，因为这三个人本身就很难归于某一单独的流派，而且他们的艺术所展现的风貌与印象派也是大为不同。但借着“印象”二字，我们仍可以看出他们的共有特性——不是像印象派那样试图捕捉画家对自然的印象并摹写于画布之上，而是将世界变成自己的艺术印象。虽然这三位大师的艺术理念彼此不尽相同，但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艺术家对自然的反映比再现自然更有价值。从这些话语中我们确实读到了艺术革命来临的气息，但真正的颠覆性的举动，还有待后来的艺术家们完成。

塞尚，《静物》

梵高，《星空》

野兽派

世纪之交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第一个主要的欧洲前卫艺术运动是野兽派，鲜艳、明亮、狂放的色彩是野兽派艺术家们的标志；用色完全反叛了古典传统理论和技巧，融入了艺术家个人的主观体验。野兽派艺术家的领军人物马蒂斯对此有准确的见解：“我们对绘画有更高的要求。它服务于表现艺术家内心的幻象。”野兽派在色彩和情感上的交织和迸发，深刻影响了后来的表现主义等流派。

马蒂斯，《舞蹈》

未来主义

在 20 世纪初，另一股激情来自未来主义。未来主义体现的是发端于 19 世纪的极端理性主义和激进主义思潮，它将速度和工业化——时代前进的隆隆步伐——表现到画布和雕塑之中，并用一种砸烂一切的狂热姿态宣告传统事物的“死亡”。

听听未来主义的领袖人物波丘尼的宣言：“重要的是对‘和谐’、‘趣味高雅’等术语的专横统治进行反抗。这些都是过分具有伸缩性的词语，借助它们来毁坏伦勃朗和罗丹的作品是轻而易举的……艺术批评家是无用的或有害的。……必须彻底扫除一切发霉的、陈腐的题材，以便表现现代生活的旋涡—— 一种钢铁的、狂热的、骄傲的和疾驰的生活。”这确实是一种超越自然的艺术，但这种超越走到了另一种极端，因此当人们后来看到一些未来主义者加入了法西斯的阵营时，也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波丘尼，《空间中连续运动的形》

立体主义

与这两个艺术运动时期大致相当的还有立体主义，正是它构成了西方艺术史上的又一个转折点，在它之前可能只有文艺夏兴的“自然观”在艺术观念史上的意义能与之相当，而在它之后也只有抽象艺术可以算得上是另一道分水岭。立体主义暗暗继承了自后印象派以来的主观主义思潮，以激进的姿态 —— 想想毕加索笔下的妓女和安格尔笔下的贵妇 ——打破了文艺复兴以来占据主流地位的艺术观点，即艺术是对自然的模仿，可谓是文艺复兴以来最重要的艺术革命。

总而言之，立体主义的关键一笔在于对透视法的革新，它通过对物体的分解和多角度的描绘，使物体呈现出多视点观察和多时态并举的效果，对时空特性的表达做出了重大创新，甚至有人认为这暗合于物理领域的伟大革命 ——相对论。

毕加索，《阿维农的少女》

作为立体主义乃至 20 世纪艺术中当仁不让的主角，毕加索的观点尤为重要，他给新艺术定下了这样的基调：“自然和艺术是两件不相干的东西，不可能变成同一件事。通过艺术，我们表达出什么不是自然的这个观念。”那么传统上的自然在艺术中反映出的美又如何呢？毕加索回答：“艺术不是美学标准的应用，而是本能和头脑在任何法规外所感应到的。”……撇开具体的技法不谈，这些基本理念已是当代艺术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不仅是许多艺术运动—— 例如构成主义、纯粹主义和旋涡派等 —— 的起点，也是现代艺术的一个起点。

表现主义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宣告了乐观理性时代的结束，而随之而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更是将整个世界拖入了灾难的深渊。随着原本单纯的理性主义与进步论的破产，依附于这种理性主义的那些主观思潮也退到幕后，悲观代替了乐观，迷茫代替了憧憬，而正常的艺术探索的心态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表现主义在欧洲的流布，以及达达艺术和超现实主义的兴起就印证了这些。

严格地说，20 世纪的表现主义潮流肇始于 19 世纪 80 年代，而在 1905 年时就出现了第一批成熟的表现主义团体 ——法国的野兽派和德国的桥社，并且德国的表现主义高潮随着 1911 年青骑士社出现于慕尼黑而到来。但我们仍将表现主义放在这里论述，这是因为直至战后，表现主义才遍及全德乃至扩散到欧洲各处。

蒙克，《呐喊》

青骑士社的领军人物马尔克说过： “我们这时代的任务可怕的艰难处，是在于我们对付今天千百万头脑里混乱思想，首先只能通过自己生活的孤立，和保持自己任务的纯洁，来重新恢复纯洁。……艺术愈宗教化，它就愈有艺术性。”蒙克的《呐喊》是人们熟知的关于苦闷和彷徨的代表作，画家认为“通过人的神经、内心、头脑和眼睛所表现出来的绘画形象就是艺术”。主观的思想几乎已经完全击败了客观的自然，而理性消失之后的那种苦闷和彷徨的主观也就宣泄在了画布之上。

达达主义

达达代表了另一种宣泄——嘲讽、挑衅和愤世嫉俗。杜尚不仅用小便池狠狠打击了“资产阶级的艺术家们”，还打击了跟风而上的“前卫艺术家们”。他不无得意地说：“……我使用现成品，是想侮辱传统的美学。可是新达达却干脆接纳现成品，并发现其中之美。我把瓶架和小便池丢到人们的面前，作为挑战，而现在他们却赏识它的美了。”

达达反对和反讽的，不仅是传统，更是当下；不仅是尊奉自然的传统，更是艺术本身。将现成品纳入艺术，这是达达对艺术领域做出的最重大的贡献——如果达达艺术家们认同所谓的“贡献”的话。另一方面，非戏剧和话剧形式的表演和行为也成为艺术家族中的一员，虽然行为艺术作为一个成型的流派到战后才开始浮现，但在达达这里已开始崭露头角。总而言之，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引发的幻灭感和虚无感在这里表达得淋漓尽致，而反传统艺术就这样走到了反艺术的地步。

杜尚，《泉》

超现实主义

超现实主义给出了另一种形而上学的沉思，它着力表现的是荒诞，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甚至令人绝望的情境。当然，相比起达达的虚无，超现实主义在精神上要更现实一些，这一艺术思潮的目标在于释放出潜意识中的创造力。

就艺术家们的作品而言，这种创造力是毋庸置疑的，例如达利流淌的钟面和马格里特置空的人体早已是现代艺术的典型物象之一。达利言简意赅地论述过这种艺术形态：“这是‘非理性知识’的自发方法，它以虚妄联想和解释的、批判的和有秩序的具体表现为基础。”

达利，《记忆的永恒》

超现实主义的另一位巨匠恩斯特描述得更为具体一些：“如果人们说，超现实主义者是一个不断变换着的梦的世界的画家，这就不应该是说他们画下他们的梦来（这样，就是朴素的、描述的自然主义了）……而是他们在物理学的或物理上完全实在的（超现实的）、尽管还未确定的外在和内在世界里，自由、勇敢和无拘无束地活动，记录下他们在那里所见的和经历的……”

恩斯特，《人不知其所以然》

抽象艺术

从宏观而言，这几个艺术流派依然在继续着 20 世纪艺术发展的主脉络，它们之后，艺术运动更是此起彼伏，但这其中的地理上的大转变是我们首先要关注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艺术的中心一直都在欧洲。由于战争时，许多欧洲艺术家都流亡美国，而美国本土的艺术家也迅速地成长起来，在这多种因素的作用下，纽约成为新的世界艺术中心。而让“美国艺术”的大旗首次迎风招展的，就是抽象艺术。

抽象艺术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从 19 世纪末期开始就有许多艺术家从事着此类艺术实践，康定斯基是新世纪第一位著名的抽象艺术家（当然，这还是在欧洲）。康定斯基的艺术理念极大地影响了后来的抽象艺术发展，例如他颇为惊世骇俗地说：“客观物象损害了我的绘画。” 这已经是一个由自发变自觉的宣言。后来他又非常明确地论述过抽象艺术的价值：“……抽象的绘画比有物象的更广阔、更自由、更富有内容。” 这样的思想或显或隐地支持着许多艺术家在这条激进的道路上走下去。

波洛克作画

到了 1960 年左右，抽象主义成为西方现代艺术的主流和标准，而纽约则是其艺术中心。同时，抽象艺术成为美国艺术的代名词，标志着美国艺术在世界艺术领域的最高峰。从行动绘画到大色域，从硬边到光效应，无数的美国艺术家在此领域做出了伟大的贡献。纽曼的作品可谓是美国式抽象表现主义的典型代表，因为这些画着实在太现代也太抽象了—— 大部分都是单一的相同的颜色，只有一些细细的垂直线打破画面，甚至连抽象所需要的具体形式都已取消。

波普艺术

波普艺术就是它的反对者。波普不仅不抽象，甚至比传统的具象还具象 ——它有时候直接将真人塑像摆上了艺术舞台。波普的根源在于达达，但它不像后者那样虚无避世或是咄咄逼人，而是将现实世界以直接翻版的形式呈现于艺术之中，把通俗报刊、超市中出售的罐头和真人般的雕塑结合在一起，以旁观者的状态看待消费主义的“盛世”。

奥登伯格，《羽毛球》

奥登伯格说：“一件东西是蛋卷、冰淇淋还是馅饼，我并不很关心……如果我知道我所做的事不能扩展艺术的疆界，我就不会去干。”如其所言，艺术的疆界现在真正地与日常生活渗透到了一起。同时我们要注意到，波普艺术虽然发源于欧洲，但它却是纯正的美国制造，它的背后是战后繁荣的美国经济。

行为艺术、观念艺术

从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行为艺术也在风起云涌之中。它与达达有着极深的关联，是达达注重表演、诗歌朗诵与偶发行为的精神后继。很快观念艺术的出现让大家再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争吵之中。许多人竞相宣布艺术终结……

博伊斯，《如何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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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美术理论简史》（第2版）

李宏 主编

2017年7月

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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